今早天才蒙蒙亮,孙姨娘便起了床,去长寿院晨省,到的时候,却发现王氏已经在长寿院了。
今儿个……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姨娘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早知道王氏在这里,孙姨娘便告病不来了。
王氏这人,常常仗着自己是相府的女主人,从第一次佯装看账本熬夜太晚身体微微抱恙开始,便不再早起去长寿院晨省。今儿个突然来了,怕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孙姨娘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朝着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儿媳为老夫人请安。”
晨省几乎是每日必不可少的环节,而像相府这种大户人家,更是十分的重视。
孙姨娘打从进相府以来,几乎天天到长寿院请安,为的就是给老夫人一个好印象。而能做到天天早起请安的,基本上也就只有孙姨娘了。
此刻的孙姨娘穿着一件锻绣袄衣,罩着一个织锦毛斗篷,身上的毛柔柔的,显得整个人也异常的柔和。从外面走进来,抖落了一身的白雪,仿佛抖落了一身的尘土,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王氏看着孙姨娘,脸上笑盈盈的,眼底却满是轻蔑的神色。
她兔死狐悲地拉过孙姨娘的手,笑道:“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弟媳在照顾老夫人。如今是我这个做大嫂的疏忽了,还望弟媳不要在意才是。特别是最近,府里上上下下的都要张罗,多亏有弟媳照料了!”
王氏这话像是在夸孙姨娘,但又有夸耀自己的意思。似乎也在说,我王氏负责打理相府的上下,是相府的女主人,你可万万不要与我过不去。
孙姨娘似乎听出了王氏的几层意思,但依旧波澜不惊地,也握住了王氏的手,笑得温婉柔和:“大嫂在说哪里话?照顾老夫人,本是儿媳应尽的本分。”
听了孙姨娘这话,王氏的脸色陡然阴沉。
孙姨娘说,照顾老夫人是儿媳的本分,也就是说,作为老夫人的儿媳,包括王氏,其本分应该是照顾老夫人,似乎在嘲讽王氏做其他的而忽略了本分。
王氏心里冷笑着,倒是小瞧了这贱蹄子。平日见孙姨娘整日呆在佛堂里,以为就与世无争了,没想到此刻却跑出来与自己作对了。
两个人看似互相恭维着,却深藏刀光剑影。一旁的老夫人虽然因为年老老眼昏花了一些,但是哪里会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把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愿插手罢了。
老夫人突然轻咳了两声,打破这僵局,只见她点头微笑道:“都是我的好儿媳,来了就好哇!”
王氏这才点点头,坐到老夫人身边去。
那本应该是孙姨娘的位置,王氏几乎不来长寿院,一来就霸占她的位子,与老夫人靠的那么近,这不明摆着给她下马威吗?
孙姨娘脸色铁青,不情不愿地坐到旁边的位子上。王氏见状,顺势便拉过孙姨娘的手,惊叹道:“哎呀!弟媳!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如此憔悴啊?!”
王氏看似关心,实际上只是在惺惺作态,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只是没有人拆穿罢了。
“想来是最近天气不好,又奔波劳累,还要照顾老夫人,脸色才变得如此难看。”王氏摸着孙姨娘的手,皱着眉头,“不如这样吧,以后便由我来照顾老夫人,弟媳你大可放心,就不必走来走去了。”
孙姨娘暗自明白,王氏要对自己下手了。
前几日帮了云温婉,得罪了王氏。那个睚眦必报的王氏,谁得罪了她,谁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不放心我吗?”王氏瞪着孙姨娘,满满的得意的神色,让孙姨娘不敢说不。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与她作对的人的下场。
孙姨娘瞥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却没有反应,她只好默默地垂下眸子,点了点头,道:“是。”
王氏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孙姨娘的手,点着头,又笑道:“这几日少铭出征了,听闻弟媳学识渊博,又喜爱佛书,不如弟媳为出征的人抄几卷佛书,也算是为他们祈福了。”
孙姨娘望着王氏的脸,脸上写满了阴险和狠厉。这屋子本来就不是很亮,淡淡的阴影打在王氏的脸上,看起来更加的邪恶。
不仅不让她来看老夫人,还让她抄佛书,这不等于将她软禁在屋子里吗,还堂而皇之地观之以“祈福”的名义。
此刻的老夫人也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就去抄抄佛书,为少铭祈福。”
老夫人向来是疼爱云少铭这个孙子的,见孙姨娘要抄佛书祈福,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至于王氏提出让孙姨娘抄佛书,是为了什么,便不重要了。
“是,儿媳遵命。”孙姨娘低着头,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办。
她本来就不想管这俗事,但云温婉的事儿,她不得不管,即使被软禁,她也没有后悔她救过云温婉。
孙姨娘陪老夫人用完了早膳,才从长寿院出来,还没走出门口几步,便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她一回头,竟然是王氏。
“大嫂。”她回过神,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波澜不惊。
王氏站到她跟前,手掐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狠狠地抬了起来,掐的她的下巴生疼生疼。王氏恶狠狠地瞪着她,似是警告一般地说道:“你最好好好的拜你的佛祖去,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去见佛祖!”
孙姨娘也不甘示弱,冷冷地笑道:“弟媳只知道,佛祖说过,因果有循环,善恶终有报。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大嫂若是心里坦荡,又怎么会害怕有人装神弄鬼呢?”
王氏冷哼一声,甩开孙姨娘的脸,笑道:“我就等着这一天,看谁笑到最后!”
孙姨娘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