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金玉院,就有丫鬟半路将云锦绣带走,云温婉领着红袖进院子,立即有人高声唱到:“二小姐到!”
云温婉撩开珠帘进屋,来不及抬头,就先行李,可是等了好半天,都不见王氏有动静。
抬眼看去,高位上的王氏正在端详手中丝帕,是云温婉绣过的百鸟朝凤,双面绣的反面是金玉院的图,看着极为大气。
王氏对云温婉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却放不下这么精巧的刺绣,就连京城最具盛名的绣娘许意如都称赞过这方绣帕。
云温婉跪了一上午,腿脚都麻了,好不容易在要午膳时分被叫起来,她微笑道:“母亲,温婉近日来已经快绣完牡丹争艳图,大抵能在两日后的寿宴前完成……”
“明日的请安就免了,你好好绣好那面刺绣,可要给你妹妹脸上增光。”王氏冷淡地眸光在云温婉面上转了转,最终叹了口气,道:“你与相府是一体,你妹妹她又是嫡出,你们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理你要明白,已经是快及笄的人,你妹妹名声好听,对你的出嫁也是有利。”
云温婉立即放下茶盏,跪伏在地,目光清浅,嘴角带笑:“多谢母亲为女儿打算。”
回到院子,云温婉刚要睡下,外头响起声音,是老夫人的院子来了人,现在快到了。
红袖赶紧服饰她换上衣服,在门口等着,果然是李妈妈带着三个丫鬟来了,每个人都捧着精致的木盒。
进了屋,李妈妈微笑道:“老夫人体贴你总在院子里,难免心情郁郁,便吩咐老奴送了些家常的物件。”
从丫鬟潮红的面色来看,这些东西很沉,说不定就是自己急需的东西,云温婉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着桌上的盒子摆了摆。
而后,她起身,红袖见状立即塞了锭碎银给李妈妈,嘴上道:“多谢李妈妈照拂。”
李妈妈面上笑开,道:“小姐早些睡下吧。”
送走了这些人,云锦绣没了睡意,打开盒子,心头巨震。
除了能用不能送人的首饰外,金子有百两,银子也有百两,这才是最实在的。
想在相府中打点,甚至是菜里多些油水,以她现在的身份,都是要很多的银子砸上去。
大夫人嘴上说着疼爱自己,隔三差五地也能送不少精致华美的物件来,可都会摆着只能看,却不能用的。这些东西都上了府里的内务记载,自己看了有什么用?
不如金银来的实在,云温婉想着,扭头看激动得面色晕红的红袖,道:“今日可打听到,这三小姐究竟是为何半路就走了?”
云锦绣因为面庞受损,至今还未痊愈,因此除了给大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寻常是不见人的。
可是今日那风一般离开的步伐,足以见她心里有多开心,根本压抑隐藏不住。
“小姐。”门外被叫进来的华年行了礼,而后立在一边,见小姐没有看自己,便道:“今日大少爷从颐园书院回府,最先就见了大小姐。”
这对兄妹倒是深情厚谊,云温婉在被打入冷宫后,请求这位自幼就照顾她的大哥帮助,至少远离皇宫。
可是他却轻蔑地踩着她的心口,冷笑:“你不过是锦绣的铺路石,现在用不到你,活着死了不都一样,都是贱命。”
理理衣裳,云温婉将自己锁在屋内绣了一天一夜的刺绣,距离老妇人的寿宴仅有一天的时候,刺绣终于完成。
刘妈妈一早就在屋外等着,这会儿进屋拿了刺绣,也不顾云温婉的气色多难看,只道:“这刺绣出自三小姐之手,献给老夫人。”
“是。”云温婉顺从点头。
红袖接过刘妈妈叫人拿来的礼盒,送走这些人后,拆了盒子,笑道:“是玉佛。”
老夫人礼佛,可向来不爱这些玉佛金佛的,云温婉笑道:“将东西收拾起来,暂且不要拿出来。”
说罢,她累倒在床,沉沉入睡。
梦中遍地猩红,云温婉头上是沉甸甸的凤冠,眼前是眉眼精致,足以君临天下的南宫翎。
他们的皇位和凤位,咫尺之遥,南宫翎神色肃穆,云温婉的心头空荡荡,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候,她回头看了眼,横尸遍地,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经有将领抽刀杀了前臣。
顿时,云温婉心头浮起兔死狐悲的伤感。
她松开南宫翎的手,直直从汉白玉的台阶摔下,心头却是轻松感。
“不!”云温婉从梦中惊醒,红袖赶紧送上绣帕去擦汗,轻轻道:“小姐您又做噩梦了,这些天气色太消沉。要不请府医瞧瞧?”
“不必。”云温婉淡淡道,摸着胸口还有劫后余生的痛处,对记忆中那个的高大俊美的男人恨到极致。
竹桃听见动静的时候立即走了进来,刚泡好的热茶有定神的功效,她看着小姐喝下,才和红袖悄声退出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竹桃娇俏的面上是三分畏惧,却听得红袖笑道:“小姐半年后及笄,大概是紧张。”
竹桃缓缓笑开,却没发现,红袖目光惨淡,双手紧扣,忧心不已。
这一夜,府中都很热闹。
天色刚翻出鱼肚白,就有炮竹声,炸醒云温婉的时候,她头疼得要裂,靠在床边缓缓喘气。
前院已经派了人来请云温婉去,她迅速穿了新衣裳,在红袖的巧手下盘出繁杂的飞天髻。
桃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将人衬得气色洋洋,略为削瘦的下巴很是小巧,眉眼细致,在眉心贴上熨金的桃花片,整个人都亮丽起来。
屋子看着都亮堂了不少,红袖微笑起来:“小姐今日光彩照人,半点不比三小姐差……”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红袖吞回最后的话,却听竹桃忧心地说:“今日若是大夫人瞧见小姐这样,还以为小姐刺绣不够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