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唐军前后护卫着胡商，胡商掩埋了同伴的尸体，又催动骆驼继续前行了。
走了大约十几里路，一名身材削瘦的唐军靠近了萨尔达，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石墨染，笑嘻嘻地问道：“大叔，你们商队中有没有大食军刀？就是那种弯形的军刀。”
伊斯尔塔呵呵一笑，“你说的是大马士革刀吧！那可是大食军的宝贝，听说只有大食近卫军才有，不过我或许能搞到，下次我再来时想办法替你带一把。”
“那就多谢了，我叫贺严明，是斥候营的一名队正，附近驻军基本都认识我。”
“贺将军年纪轻轻就做了队正，让人佩服啊！”
伊尔塔奉承了一句，贺严明得意地昂起头，目光却又悄悄向旁边的石墨染瞟去，石墨染并没有理他，她的目光不时投向最前面的李启明，李启明虽然和她开玩笑毫无忌惮，可真的启程了，却又不理她了，让石墨染感到了一丝失落。
伊尔塔眼珠一转，又试探着问贺严明道：“原来贺将军才是队正，我还以为刚才那位李将军才是你们的头呢！”
听到伊尔塔大叔提到了李启明，石墨染又转过头，专注地听着贺严明的回答。
“大叔，你真会开玩笑。”
贺严明嘴一咧笑道：“居然以为我是他的头，你也太看走眼了，他可是我们高副帅的心腹，斥候营旅帅，安西军人人称他为‘凌山血箭’。”
“原来他就是凌山血箭！”
伊尔塔悚然动容，他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李启明那高大笔直的背影，贺严明见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又得意地压低声音道：“大叔，我们李将军身份很神秘，有传闻说他可能是大唐宗室。”
说完他就后悔了，连忙嘱咐道：“大叔，这话你千万别当他面提，这是他的大忌，他若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贺将军，是不是因为他是宗室才当了官？”旁边石墨染忽然问道。
伊尔塔知道这话得罪人了，他连忙低声喝止，贺严明脸胀得通红，忿忿道：“姑娘这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将军的军职可是用命拼出来的，正因为有他在，突骑施人几次偷袭拔焕城都被打败，半年前我们李将军只率五十骑杀敌数百人，立下大功，夫蒙节度使这才论功封赏，这和他的身份传闻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石墨染听李启明率五十骑杀敌数百人，想象着他当时的英勇，她不由悠然向往。
这是，一名骑兵飞驰而来，老远喊道：“贺队正，旅帅叫你过去。”
“我知道了。”贺严明连忙叮嘱伊尔塔关于大食弯刀一事，又深深看了一眼石墨染，这才纵马向前面赶去。
待贺严明走远，石墨染便问道：“伊尔塔大叔，你似乎听说过这个李将军？”
伊尔塔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凌山血箭这个绰号我在碎叶突骑施人那里听说过，此人是最近一年才崛起，被称为安西第一神箭手，下手狠辣，箭箭毙命，箭杆上就刻有‘凌山血箭’四个字，突骑施人上下无人不畏惧他，只是我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这样年轻，我们要少招惹他才是。”
石墨染却不以为然，那些突骑施人越境杀人，当然该死，自己和他又无冤无仇，怕他做什么，伊尔塔见她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贺严明飞驰到李启明，抱拳道：“旅帅找我有事吗？”
李启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再次警告你，不要随意泄露军情，小心我剥你的皮。”
李启明不再理睬他，催马继续向前走，贺严明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走在后面的韩进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笑道：“你小子肯定又是口无遮拦，旅帅警告你多少次了，嘿嘿！这次回去等着被收拾吧！”
贺严明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蔫下了头，无精打采地骑马返回。
商队和唐军队伍又行了二十余里，队伍到达了粟楼烽乌堡，就是因为前几天粟楼烽乌堡点燃了三支烽火，李启明才亲自率军前来查探，正好遇到了石国商队一行。
乌堡旁边有一片空地，大家纷纷下骆驼休息，石墨染坐在一棵胡杨树下休息，可目光却不时瞟向乌堡，刚才她见李启明进去了。
“你的脚伤怎么样了？”李启明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石墨染吓了一大跳，回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进乌堡了吗？怎么又在人家身后？”
说完，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这不就是告诉了对方，她一直在关注他吗？
“你的药很好，我的脚已经没事了。”石墨染垂下头，捏着衣角小声地道。
李启明见她模样娇羞可爱，心中喜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很难记，大家都叫我墨染。”
“哦！石国的俱兰城，你是在那里出生吗？”
“不是，我是在都城拓枝城长大，这是第一次来大唐。”
石墨染眼波流动，贝齿轻咬一下嘴唇问道：“你呢？你的家乡又在哪里，家里还有妻儿在等你回家吗？”
“我家在洛阳，无牵无挂才来西域，你有牵挂吗？”
“我可是有牵挂，我有个哥哥失踪三年了，听说他在大唐，所以我特地来找他。”
“祝愿你能找到他。”
李启明看了看天色，便起身笑道：“和你谈话是件愉快的事，不过我们该出发了。”
唐军们纷纷上马，商人也爬上骆驼，队伍又重新出发了，这一次，队伍踏上了茫茫的戈壁滩，从这里向南一百多里皆荒芜人烟，只有高峰上的几座烽火台，骆驼行走速度慢，要走三天才能走出这片戈壁滩。
相处时间久了，大家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唐军尤其喜欢和少女们聊天，以解除旅途的无聊，虽然语言不通，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交流，李启明也和石墨染有说有笑，不过他却异常警惕，不时派人去周围探查。
第二天下午，斥候带回了一个不妙的消息，五十里外的虎头山烽火墩燃起了三支烽火，李启明依然笑容不减，但他眼睛里明显增添了一丝忧虑。
天色渐渐暗了，队伍来到了一处山崖前，山崖下是一大片被风蚀得十分严重的柱状石林，李启明凝视石林和石崖片刻，他忽然回头命道：“大家进石林宿营。”
队伍后面的贺严明听说是进石林宿营，他连忙奔上前低声劝道：“旅帅，不如抛弃了胡商，我们轻兵离开。”
李启明瞥了他一眼，“抛弃境内胡商，你我必死，你愿意吗？”
贺严明立刻闭嘴，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急忙去安排商队和士兵宿营，李启明眺望着东北方向，半天他才平静地对韩进平道：“去通知弟兄们，今天晚上我们可能会遭遇大队突骑施人的袭击，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韩进平一惊，连忙问道：“会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但三支烽火燃起，应该不会低于千人。”
李启明一策马，向商队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