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上传来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涂抹伤药的,吴刚蹙眉从腰间再掏出一枚药丸放入嘴中,暂时止住了那涌出的血液。
按照他这个速度服药,三爷爷给他的药丸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会被他用完,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了,日后还是能忍就忍吧!
混杂的思绪渐渐模糊,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吴刚带着一身疲倦酸乏很快就进入了酣睡中,只是在梦中再次见到了那个让人悲恸的场景,他很想忘记那一天的那一幕,却无法忘却,反而更加深入骨髓。
灼热的泪珠顺着紧闭的眼角蜿蜒流下,顺着消瘦的脖颈滴在了沾有污渍的衣领上。
原本黑暗一片的屋子里骤然发出了一抹微弱的白光,顺着菱窗映出剪影。
凌琪儿望着倚靠墙边缩成一团的青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微微皱起,似乎睡得极其不安稳。
是因为靠在那里不舒服吗?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笨,这海元峰那么多的空房子,他不会去找一间住进去吗?
她可是很久都没有收徒了,况且这种安排房间的事情也不是她要烦心的事。
要是那个人还活着的话,定会把这件事情考虑清楚的吧,可惜!他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心里。
凌琪儿扬起脑袋,将正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逼迫回去,她不能哭啊!哭了不就代表自己认输了吗?
素手用力紧握,能够明显看出那凸起交错的青筋!那是隐藏愤怒的表现。
深紫色的气体盘旋于半空中,凌乱的向四周爆出,所到之处,震碎那些牢固的家具。
发泄完内心的怒气之后,她感到一身轻松,一脸冷淡的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盘腿坐在地上,打坐入定。
天甫亮,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吴刚便被一阵渗骨寒意所激醒,他用力打了个喷嚏。
这蜷成一团躺了一夜的感受还真是不好,他的骨头都快散了,就连双足也因为血脉不通而变得麻痹难以动弹。
幸好他这个不受重视的少爷不是娇生惯养大的,从小也受过很多苦楚,也学了一些疗伤的药理。
这个应该用针灸扎一下就好了吧。
吴刚微挑眉,用之前偷看到的方法,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根银针,缓缓的从穴道上扎下去。
过了数秒,他的腿恢复了直觉,这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这个办法还真是有用,吴刚扯起笑容,踉跄站起,活动着筋骨。
澄澈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箩筐上,他曲起手指正要叩门的时候,听到了屋内的异动。
“吱呀——”
房门猛地打开的声音,将这个画面定格了下来。
原本一脸怒容的凌琪儿散发出温软的笑容:“这副呆滞的样子和那个人当时的表情实在是太像了……看来他没有骗我,是真的回来了。”
凌琪儿喃喃自语朝着屋子的另一边走去,她应该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人吧,要是那个人听到了,会不会重新活过来呢。
吴刚愣在原地,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是微笑的表情,可眼神为何那样的悲恸,那种痛仿佛已经深入骨髓,用任何的方法都无法抹灭。
“你这小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拜见你的师兄!”
广袖一扫,原本靠在墙边的木棍随着劲风朝着他飞转而去,吴刚还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上已经中招,瞬间凸起了一个大包。
吴刚不喜不怒拿着包袱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
这个地方要是没人带领的话,还真的找不到这里。
能够进入海元峰的学员应该很厉害吧,为什么他的师兄要住在这等偏僻的地方。
吴刚带着疑问见到了他的师兄——那个弯着腰正在扫地的人。
扫地的动作应该很简单,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扫把好像与他作对一般,经常从他枯骨般的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就连刚刚归拢的落叶也因为这股劲风而重新散落一旁。
但是这个人却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这个人就是师兄?”吴刚的眼中透出疑惑的表情。
他现在已经达到了感知期,能够感应到周围的灵者,但是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师兄身上散发的灵者气息,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
“对,他就是你的师兄,但是你也可以不必叫他师兄,这个懦弱的人压根就不配!”
鄙夷的声音让正在扫地的人背脊一僵,只是停顿了数秒,他有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湛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着,为什么这样还不生气,还不反驳自己!
“护法长老,舍下很是杂乱,恐会玷污了您这身光彩艳丽的烟霞裙,您还是快快离去吧。”
不卑不亢的声音很是虚弱,看来他曾经遭受了很大的内伤,这才毁去了他的嗓子。
看他说话时那紧绷的面颊和颤抖的脖颈,一定是用了非常多的气力才发出声音的吧。
“看来你还没有忘啊,还记得你送给我的这条烟霞裙,所以你也定然不会忘记百年前发下的誓言对吗?”
巨大的压力步步逼近,拿着扫把看似老迈的男子弓着身子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扫把,慢慢直起身子来,原本浑浊的眼睛也闪烁出一丝精锐的荧光。
“他是真的回来了吗?”颤抖的嘴唇艰难的开启,满脸激动。
凌琪儿用力点头,玉葱指缓缓抬起,指向了站在院中的吴刚:“虽然长得不太像,可那种感觉简直一模一样,和当年在海元峰初遇的感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毕竟我也曾经爱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只是那个人从来都不知道罢了……”
“不要再说了!”
吴刚听到这声狂吼,正想上前阻止两位前辈的争吵,却发现自己的师父正温软的靠在师兄的胸膛上,接受着那充满怒气的对待。
吴刚的左脚险些被右脚所绊倒,他捂着眼睛努力想忘却这一切,却又好奇的张开手指,透过指缝望着那对难舍难分的鸳鸯。
师父你们真的够了吧!你们难道没够顾及到我吗?
吴刚好歹也是个少年了,他可是看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又不敢贸然的逃走,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在旁看着。
“你这个混蛋,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我可是……可是你的师父呢……”当霸道的唇离开自己之后,凌琪儿这才一脸娇嗔羞赧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颀长的躯体。
果然是个遵守诺言的人,从前那个霸道桀骜的人果然从自己的心中活过来了,只是这一头银发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要露出这样惋惜的表情,我能够活着已经很满足了,只是这身残躯,恐怕已经没有资格去争夺下一届的霸主了吧,我可是发过誓的,定要用这个位置当聘礼,风风光光的迎娶我美貌如花的新娘子。”他紧紧握住了面前的那双柔软的玉手,有些蜕皮的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以前你可能不行,可如今他回来了,你难道忘了,他说会让你重新恢复灵力与灵根的。”凌琪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挪动略显沉重的步履走向希望的源泉前。
“这位是酒彦,剩下的事情就由他来教你吧。”凌琪儿逃也似的逃离了偏院,现在她的心太乱了。
吴刚轻咳一声,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等到那张红润的脸恢复常色之后,这才迈着轻松的步伐朝着屋前走去。
他躬身抱拳,恭恭敬敬的朝着对方行礼:“吴刚拜见酒彦师兄。”
“你刚才也听到护法长老的话了,我一个灵根全废之人可没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师兄了,不如你就叫我酒彦大哥吧。”
吴刚微微一怔,眼前这个人灵根全废竟然还能活着,这简直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灵者所能办到的事情!
“酒彦大哥,你现在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吗?劈柴或者捡石头。”
“这些都不用你做,你只要将昨日的石头搬过来,扔到这个炉子里,将它们锻炼成灵石就可以了,定要用你昨天劈的柴火才行,等你将那些灵石锻炼好之后,我再叫你如何锻造武器。”酒彦神色平淡的给他布置好了任务,再看他身上的污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身回到茅草屋里拿出了一套茶色粗布短打递给他。
“你先去那间屋子把这身衣服给换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几天就暂时住在那间屋子里,护法长老不喜欢被人过多的打扰,你要是在炼石上面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话,可以过来问我,多晚都可以。”酒彦安排好他的住处之后,弯腰拾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扫着落叶,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愉悦的笑容。
吴刚非常听话的进入了旁边的竹屋里,用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脏衣服换好之后,将那些脏衣服全都洗好晾好这才将主屋前的箩筐和柴火一点点的搬到了紫竹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