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房中时,白言只是依旧翻看着账本,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修竹退到了一边没有说话,只留下扶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她看着白言的神色,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能耐心地等着他自己“反应”过来。说到底,毕竟理亏的人是她。
不能说她对流庭的许诺抱有多大的期望,她早已经不是那种单纯地以为只要别人答应的事都会得到视线的人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维护了最后的一个机会,给她自己的,也是给流庭的。上次嗣音的到来让她又发现了很多东西,她渐渐知道,不论两个人离得多近,如果心是远的,倒不如不见……
所以她只是再赌一次。只是那时候忘了,自己的赌注或许会伤害到另一个男人。
扶苏安静了下来,看着白言,等着他抬头看她。
时间一时停滞,风淡淡地辗转在耳边。有些迷离了思绪。
终于,白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了她。眼里的神色是叫人无法琢磨的平静,扶苏的心却莫名地一跳,然后她听到白言说:“我会把东西还给他。”
很直接的话。会把东西还给流庭。扶苏却莫名感到难过,面上的云淡风轻,她问:“条件呢?”
“对你,我没有条件。”白言声音平静,“不需要你做任何的事,至于流庭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等到魁斗结束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我想要的。”
她知道再问也已经问不出什么了。扶苏转而一笑,道:“谢谢。”
谢谢?白言的心间不由一涩。他不会提出所谓的让流庭去死的条件,她知道了,所以没有继续问。这个女人这样轻易地看透他的心,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今晚。或许她会恨他,恨他对流庭的那个要求。也可能——她会终于开始恨流庭那个男人了。
但是……伤害她,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虽然今晚他会让流庭自己做决定,但是他几乎可以遇见那个男人会做出的选择。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可以放下姐姐的仇,他可以让自己变得卑鄙,只是因为放不下一个女人。从小,在家势显赫的白家,他不过是家中人的一个耻辱。他是一个残废,不应当存在于白家的污点,但是,他靠自己的手段从所以鄙夷的目光中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叫所有侮辱过他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一直以为自己此生注定孤独,以为唯一给他温暖的白萱已经死了,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冷比寒冰。但是独独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那颗心才似乎渐渐地复苏了跳动。
白言没有应扶苏的那声谢,只是又垂下了头看着阁中的账目,耳边落了女子渐渐远去的步声,然后从园子中依稀扬起了琴音。
不是没有觉察到之前她琴声中的心不在焉,只是不想理会。笔下依旧没有停,直到扶苏已经先坐马车离开,直到落日时分,他才将笔搁置,命修竹备了马车也朝了城外西郊竹林举行魁斗的摘月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