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娇这时候说道：“事情是三天前，我们中文系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半夜时候，男生背着女生到了学校门口，门卫看到了，出来，发现男生眼睛直勾勾睁得特别大，一直看着前面，一动不动。门卫看那个男生背的女生，一动不动，靠近了看，才发现女生脸上已经全都变成黄绿色，其实是晚上灯光照到女生脸上映衬的颜色，脸上是尸斑。而且你想正常你要拦腰背着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肯定是身子这样弯折下去，手臂下垂，和脚差不多能摸到。”
吴娇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手指向下伸，手掌整个按到了地面。刘廷对她身子的柔软吃了一惊，吴娇起身，头发一下从脑袋前面甩到后面，吴娇用手熟练的把头发重新缕了一缕，用头绳绑好，一边很自然随便的说道：“我家有钱，女孩长大什么都要学，我这是学的西洋芭蕾，给你表演个劈腿啊？腿我能掰成一百八十度，让你知道娶我多幸福。”
“哦……不用了。”
“但那个女生就好像压低了的扁担一样，腿和胳膊和整个身子还成一条直线，只因为被背起来，稍稍有一点弯折。”
刘廷说道：“这应该是尸体硬了，人死后一两天，尸体就会变得僵硬，就没法弯曲了。”
“对，就是这样。你这个也懂啊？”
“你是因为知道我父亲做过私家侦探，我也喜欢查案，才找的我的吧？”刘廷立即问道。这个吴娇找自己的理由，最合理自然。
“哦……”吴娇迟疑了一下！？“对，当然是这个理由。”
刘廷心里一跳，吴娇在撒谎。刘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阵强烈不安的感觉。
吴娇看着刘廷，立即说道：“门卫当时吓得不轻，立即去喊人帮忙，找来了几个人，把那个男生围住，让那个男生把女生尸体放下，男生还是一动不动，但嘴里嘟嘟囔囔不停说话。”
“说的是什么？”
“男生说的是：‘求求你们，快杀死我！我要和她，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男生要他们杀死自己？”
吴娇点头，同时转身，立即看到远处树丛中林婉玲模模糊糊的身影，和自己之前的推测一样，林婉玲回来了，正在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吴娇一点没有对林婉玲偷听这件事情预测正确后心中得意的感觉，反倒突然心内感到一阵极度的胸口发堵。从刘廷答应自己的邀请，林婉玲也被自己拉进来后，后面要发生的事情……
吴娇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惧，浑身发冷……一切最终都会失控……
吴娇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即停止对刘廷的讲述，把事情就此终结！
但吴娇……内心的渴望……不……不能停下来。
吴娇眼角抽搐了一下，转过身子，慢慢说道：“门卫和赶来的学生还有校工都大吃一惊，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学生，男生这时候说：‘求求你们，我快疯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校工问他放他出去去哪？男生说他要回学校。校工立即说这里就是学校，男生高喊说这里不是，这里不是，然后突然把尸体放到地上，那个女生的尸体，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女生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锋刃全都已经刺进了女生的身体，只有一个刀柄还在外面。男生对那个女生说：‘我杀了你，你解脱了，我现在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
“他亲口承认了是他杀的人？”
“对。他杀死的那个女生。然后那个男生把那把刀突然就从女生的腹部抽出来，拿在手里，站起身子，对旁边围着他的人高喊：‘你们谁能帮我一下？拿这把刀，捅我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刀对着周围的人来回转身，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立即都向后躲闪，男生才发现自己刀尖对着其他人，然后他做了一件事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事情？”
吴娇深吸一口气，眼睛不经意间向后扫了一眼，看到林婉玲仍然躲藏在花园后面黑暗的地方，一动不动，听的聚精会神，整个人的轮廓，带着一点阴森森的严肃冰冷感觉。那种痛苦的胸口发堵，同时莫名有些恐慌感觉再次从吴娇胸口涌起，吴娇立即大口深吸了一口气，排解心中憋闷的感觉，然后才继续说道：“他立即说自己就是杀人凶手！自己该死！你们杀掉我！替这个女孩报仇！然后他突然用手握住了刀刃，把匕首倒转过来，刀柄朝向围住他的人，手上全都是血，还是把匕首往前递送，一边一个人一个人对那些人哀求，求那些人杀了自己。”
“后来呢？”
“这时候一个校工背对着那个男生，突然上去一下子将那个男生从后面搂住，然后大声喊其他人上来帮忙。立即又有几个人冲上来，将那个男生压倒，那个男生疯了一样来回挣扎，但还是被制服了。之后他们叫来了侦缉队，警察把男生押走了，那个女生的尸体，现在还在我们学校。”
“什么？”刘廷吃了一惊。
“我们学校新成立的医学院有一个地下尸体保存库。我们学校保存尸体的条件比侦缉队好，说是尸体泡在什么溶液里面，能够保持新鲜。”
“应该是福尔马林溶液。”
“哦……这个女生听说没有家人，是……”吴娇说到这里，眼睛迅速向林婉玲在树林里躲藏的位置扫了一眼，说道，“是林婉玲他们家捐助的孤女学堂考上来的一个学生，据说是学堂里面学习最好的一个学生。尸体医学院向警察厅申请要来，要给医学院的学生做解剖课。现在在等侦缉队的批准。我想去看看尸体。”
刘廷眼角一跳。
林婉玲听到那个女生是自己家捐助的，吃了一惊。林婉玲不知道家里还有这种捐助。
刘廷问道：“看尸体？怎么看？”
“医学院后面有一扇窗子，窗框白天我随着医学院的学生进去，把窗栓打开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们就可以从外面打开窗子跳进去。”
刘廷曾经进去过新成立的那个医学院，走廊挂着人体解剖画片，还有实验室里面泡着的各种玻璃瓶里的人体器官。
阴森森，冷冰冰。
刘廷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问道：“为什么要看尸体？”
“我听说，那个女生死的时候，身体上留下了一些标记。我想去亲眼看看。”
“……什么时候？”
“后半夜，前半夜，我们还有一个更有趣的去处。”
“去哪？”
“精神病院，我们去找那个男生。”
“什么？！”
“那个男生到侦缉队审了一圈，什么都说不明白，男生家里有背景，上下疏通，侦缉队出了一个结论，说那个男生受了惊吓，精神出了问题，他说自己杀人，也可能只是胡言乱语，是否杀人还不能确定，然后就给送到精神卫生院去治疗，说是在那呆几天，对外就说治好了，没病了，男生再不承认自己杀人，那个女的无亲无故，谁能替她出头伸冤？这案子就算结了。”
刘廷和林婉玲听到，同时心中一震。女生惨死，最后还成了医学院一具用来实验的尸体，死无全尸。男生杀人，装疯卖傻一阵，就可以好好出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刘廷心中一阵发堵。吴娇看着刘廷，说道：“我们都应该感谢家里，遇到事情，我们能占到便宜。”
刘廷没有说话。
吴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通过家里关系，说那个男生是我的好朋友，精神卫生院有一个人是我家里出来的，要卖我这个面子。他说那个男生好像不是装疯，而是真的有问题，到院里后，见到谁，都说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好能回去。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坐在屋子床上，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什么也不干？”
“他说他要避免脑子里有任何想法。他要求精神卫生院给他提供能吃了睡觉的西洋药。”
“安眠药。”
吴娇点头，说：“对对，你还懂得挺多的，就是这个怪名字。那个男生说这样他吃了药睡觉，连梦就都不用做了。因为他说做梦也很危险。最好脑子什么都不想，就等着死。”
“为什么？”
吴娇摇头，说：“不知道。但你不觉得很兴奋吗？这人多怪，怕动脑，杀人，想要死。神神叨叨的，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我们逻辑学教授经常对我们说的，一件事情不论表面上看起来多怪异，都绝对有一个绝对理性绝对合理的解释。他这个样子，一定是有合理的原因，绝对不是只是精神失常那么简单。”
刘廷点头，说道：“对，就算发疯，也没必要怕动脑子怕做梦。”
“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我还有点紧张。但到底这个男生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个答案好吸引我……那个精神卫院的人答应今晚带我进去见他。你和我一起去。”
“怎么去？”
“坐车去。”
“哪来的车？”
吴娇听到刘廷的问题，对刘廷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说道：“我们快点走。跟我来。我和那个人说好我们晚上十点前到精神卫生院。”
说完，吴娇转身向花园外校园马路上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刘廷听到自己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刘廷立即和吴娇一起回头，看到林婉玲追了过来，有些气喘。
林婉玲一看到刘廷和吴娇回头，立即站住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要去。”
刘廷立即吃了一惊，林婉玲为什么要偷听他们说话，吴娇预测到她会偷听，她一定会偷听，但却没有告诉自己林婉玲偷听的理由。现在林婉玲竟然在刚刚吵架丢面子后，竟然这么不顾面子突然现身，也要参加进来。
吴娇刚才那句话：“一件事情不论表面上看起来多怪异，都绝对有一个绝对理性绝对合理的解释。”林婉玲今晚这些反常行为，绝对合理的解释又会是什么？
吴娇楞了一下，心立即再向下沉。现在，刘廷，自己，还有林婉玲三个人捆在一起了，要开始完全无法停止一直向下走下去了，走向那个让自己恐惧又期待的结局……
现在，自己心中，不再那么期待，自己的直觉，全都被恐惧占据……
林婉玲这时候又说道：“我家司机开着车，就停在前面，我们可以坐那个车去。”
吴娇沉默，脸色阴沉的看着林婉玲。
刘廷沉默，心中充满疑惑，吴娇刚才说过“坐车去。”自己问她哪来的车子，她没有回答。吴娇……再一次预测对了林婉玲的行为？！刘廷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林婉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那个女生是我家捐助的吗？我觉得她……觉得她可怜。我要替她确定，那个男生，是不是真的凶手。”
林婉玲这一段谎话说的磕磕绊绊，但吴娇和刘廷都没有说话。
三个人互相看着，林婉玲和吴娇看对方的眼神充满警惕，防备和敌意。这样僵持了几秒钟，林婉玲突然先迈开步子，向前面走去。
吴娇没有说话，立即也转身跟了上去。刘廷看着这两个中文系和历史系的校花，都屁股轻轻扭动，充满少女特有的生命活力，在自己前面快步向前走去，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恍惚迷惑感觉：
自己调查林婉玲，选定她做自己舞会女伴，林婉玲突然现身来找自己，吴娇突然抢先一步挤掉林婉玲，吴娇讲述整个案子，拉自己一起调查，林婉玲突然又要参加进来。这整件事情也有一股强烈的虚幻不真实的意味。
“一件事情不论表面上看起来多怪异，都绝对有一个绝对理性绝对合理的解释。”
那现在自己遇到事情这种表面的虚幻怪诞同时受到两个最好的女孩青睐这种好运势，也算是一件表面看起来怪异的事情吗？这表像下，是不是也有一个绝对合理的解释，在支配着自己遇到的这一切！？
刘廷想到这里，突然浑身莫名打了一个冷战。这时候两个女孩都已经上了林家的卡迪拉克，都在看着自己，眼神中都带着期待的目光。刘廷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好像是自己作为男生，最美好的幻想，已经实现了一样，真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完全控制不住的兴奋！
刘廷他们三个半个小时后，到达成寿寺路和方庄桥交叉路口西北角后身的一个大院子门口。
大院墙高肃静，院里面有大树树冠伸出院外。
墙后透射出深黄色的光线，照到树冠上，显得冰冷缺少人气。
林婉玲第一个下车，外面温度有点冷，林婉玲打了一个冷战。刘廷跟着下车，后面是吴娇。
三个人站在原地，都有些紧张看着院子围墙。吴娇和林婉玲都有些害怕，一左一右，都下意思拉了一下刘廷两边胳膊的衣袖。
刘廷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走。”
两个女孩脸上带着担忧惶恐的表情点头。三个人向前走了一段，到了院子门口，刘廷抬头看了一下院门的规制，门板上八八六十四颗铜钉，以前应该是哪个王爷贝勒的住所。现在门牌匾已经被摘掉。整个大门没有悬挂任何标牌。
精神健康院这种西洋引进的玩意，还见不得人。吴娇回头看了刘廷一眼，走到大门上开的说话小孔那里，轻轻用手拍那个小孔。
敲了几下，小孔翻板打开，吴娇立即对里面说了几句话，小孔翻板再次合上，然后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大概五十多岁，穿着白色的褂子，对吴娇点头道：“吴小姐。”
“张叔叔。”
那个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眼镜，脸颊瘦削，看了看吴轿，又看吴娇身后刘廷和林婉玲。吴娇立即说：“这都是我的同学。”
“哦。你们随我来吧。”
三个人进到院子里。那个人在前面引路，一边对吴娇说道：“你们来看佟力的事情，我已经和佟力家里说过了，佟力的母亲听从了我的建议，觉得同学来看他，可能对他的病情恢复有帮助。我这才答应你。你可不要误会是我和你家交情，就故意开后门给你方便。”
吴娇立即有些撒娇但很得体的笑了笑，回头看了刘廷一眼。刘廷立即明白过来，佟力应该就是那个男生的名字。
那个人这时候又说道：“但为了你们和佟力的安全，整个你们探视的过程，我要全程在一旁看着，并作记录，我也希望你们的探视，也许会给他的病情带来转机。”
吴娇立即说道：“谢谢张叔叔考虑得周全。”
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大家无话可说，气氛尴尬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吴娇问那个人道：“张叔叔，我还有一个问题。您要是觉得不方便，您可以不回答我。”
那个人立即脚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说。”
“你觉得这个佟力，是不是真的杀死赵芳芳的凶手？”
那个人听到吴娇说话，心中立即愣了一下。如果吴娇真的和她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和佟力是同学和好朋友，吴娇不会称呼佟力叫“这个佟力”。
刘廷心里也震动一下，刘廷也发现吴娇对佟力称呼为“这个佟力”，似乎有些问题。但后面对赵芳芳的称呼……赵芳芳应该就是那个死者女生的名字。但吴娇将赵芳芳的名字脱口而出，似乎吴娇对赵芳芳十分熟悉。这会不会是刘廷对吴娇的误解？
但这个张叔叔对发现的吴娇的问题，决定不深想，不追究。佟力没什么可同情的，这些有特权的子弟，不过是把自己这里做一个杀人后重新获得自由的台阶而已，吴娇对自己的请求，自己一听到就知道可能是个大麻烦，但吴家的势力，自己根本没有胆子拒绝。但佟力家既然也不反对，那最好了，自己好像很有面子一样，又把事情办的各方面都稳妥，实际上自己哪敢干涉他们？但关于吴娇的问题，那个人立即心底冷笑着答道：“他杀人，应该没有疑问。”
“那真的会放了他吗？”林婉玲立即关心地问道。
“……”那个人沉默了一下，有些心底愤恨的突然重声说道，“会。”
那个人话音一落，四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四个人都明白过来……赵芳芳……就是白死了。
但四个人都不会知道，赵芳芳……怎么可能白死？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最后发展到他们完全无法意料疯狂局面的事情的，一个开端和预兆！！！！
他们走到了后面一个花园中的二层小楼，花园假山灌木水池凉亭重重叠叠，设计极为用心。但三个人都莫名感到一股冰冷阴森的气息从四面向自己涌来。
那个人说：“到了。这里面，以前是贝勒府的抄经堂和藏书阁。现在我们把二楼改了，专门收留佟力这种重要的病人。”
那个人掏出钥匙开门，门锁打开，里面只有楼梯那里有一个电灯泡亮着，很昏暗。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四个人都走进来，那个人反身把门关上。立即屋内和屋外彻底隔绝开来。
刘廷有种莫名压抑和呼吸困难感觉。那个人指了一下旁边木制楼梯，说道：“我们上去吧。”
然后那个人转身，刚要迈步，突然吴娇问道：“张叔叔，我们和他见面，说的话有没有什么禁忌和注意的地方？”
“哦……”那个人扶了一下自己眼镜，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有些阴沉沉默了几秒慢慢说道，“随便你们说什么都可以。这一段时间我尝试了几次和他对话。治疗除了吃西洋精神药物以外，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有割除脑垂体，但手术风险很大。西洋药物的效果很不稳定，最好的治疗办法，还是病人多说话。他说出来心里的秘密后，我们才可能有办法。佟力这几次我和他交流，我感觉他似乎有一套他的严密的完整的逻辑，他所有的反应，都是根据他这种奇怪的，我现在还没分析出来的逻辑来进行的。包括他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想要被别人杀死，还有……他……”
“还有他什么？”
“他一直在坚持一件事情。一种很奇怪的，甚至有些吓人的坚持。”
“坚持什么？”
那个人想了想，对吴娇说道：“我如果说出来了，也许你们的想法和对待他的态度，都会受到我这个猜测答案的影响，可能会对和他交流产生反效果。这样，你们三个毕竟和他都是大学生，成长背景相似，也许你们会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上去后，你们自己去发现他是不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支配着他奇怪的行为，还有他在坚持什么，坚持的原因，都由你们自己判断。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你们和他这场对话，将要聊出什么秘密出来。因为这个佟力，是我到现在为止，接到的所有病人中，最疯狂，也是最理性，最怪异的病人。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你们一样，也极想知道背后的答案。”
吴娇和林婉玲都转头看了刘廷一眼。刘廷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
上了吱吱哑哑响，显得异常陈旧的楼梯，二楼一个一个藏书的小隔间墙壁都被刷上了白漆，两边一共八个小屋子，屋门都紧闭着。走廊廊顶用粗壮的电线悬吊着发出黄光的白炽灯泡，尽头的窗子窗框年久变形，开着一条缝隙，风吹进来，灯泡来回轻轻摇晃，棚顶大片的圆形黑色阴影也随着来回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