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话要说!”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大臣从外面飞奔而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他衣冠不整,斜披着破烂的衣服,头发散乱,胡子也没有刮,毫无礼节地直接冲进了大殿,所有人看了,禁不住眉头一皱。
卡帕克并不认识此人,一时竟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近臣奏道:“此人名叫昆西,先王在世时,曾经被人举荐,说他很有才能,先王就任用了他,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托病不朝,先王几次邀请,他都坚称有病,不肯出来。又有人听说他在家里不修边幅,往往聚集大批莫名其妙的人物,又喝酒又说笑,毫无大臣的样子,后来先王就再也不理他了。”
卡帕克听到这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近臣又道:“这人如此无礼,陛下不如把他赶了出去。”说着,他便要下令让侍卫将昆西拖出去。
卡帕克一挥手道:“不必,他既然现在前来,想必有什么事情要说。且听他把事情说完。”
只见昆西摇晃着身子,走到卡帕克身前,他目光炯炯,直盯着卡帕克。虽然他衣衫破烂,但是在卡帕克看来,却觉得这个人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精神微微一振,颇有几分期待地盯着昆西。
昆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以臣看来,此时人人可降。唯有陛下,决不能投降!”
他此言一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坚决主张投降的大臣,此时几乎便要冲上去指责昆西了。
昆西却依旧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对着众大臣道:“你们如果投降蒂卡尔,原先做什么官,现在还可以继续做官,若是契伦巴伦喜欢,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即令契伦巴伦不喜,也不过是被贬到地方做地方官罢了。”
他说到这时,又转回身去对卡帕克道:“陛下,您若是投降,契伦巴伦会如何对待您呢?总不能让您也官复原职,继续做帕伦克的君主吧?依我看来,陛下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不过是被软禁在蒂卡尔,终老异乡;若是稍稍让契伦巴伦感觉到你有复国的念头,恐怕马上就会有杀身之祸。”
他再次转过身去面对群臣,大声道:“你们劝陛下投降,只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你们何时曾经为陛下考虑过,何时曾经为帕伦克考虑过?”他说到这里是,情绪激昂,就连头上的一头乱发也都根根竖起,看上去颇为吓人,在气势上立刻把那些投降派给压住了。
众大臣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一直托病不出而且行为怪诞的昆西,此时居然如此犀利,一时间主张抵抗的大臣被他说得热血沸腾,都鼓着掌大声叫好,大多数主张投降的大臣,都惭愧地低下头去,只有少数顽固派仍然走上前去,一副要和昆西继续论战到底的架势。
卡帕克此时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殿上的一切,目光中似乎有满意的神情若隐若现,但口头上仍然没有表态。
其中一个大臣此时上前质问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已经到了即将一统的时代,你若是再兴刀兵,便是逆天而行,是不可能成功的。”另一个大臣也帮腔道:“你刚才胡言乱语了一大堆,但是你有办法抵抗蒂卡尔人的进攻吗?你若是有本事把蒂卡尔人打败,我们就唯你的话是从。”
昆西缓缓转回头来,看向卡帕克,道:“陛下,臣没有领兵打仗的本事,但是臣有一个人选,只要陛下肯任用他,就一定可以打败蒂卡尔人。”
所有人此时不由都把目光疑惑地望向昆西,异口同声地道:“是什么人?”
昆西不慌不忙,吐出三个字来:“斯特朗。”
卡帕克听到这里,眼睛中微微有光芒闪动,下颚微微动了动,似乎是要点头。
几个投降派大臣听了昆西说的人选,不由都笑了出来,其中一个大臣说道:“契伦巴伦戎马一生,努尔等大将也都是百战名将,这样两个人统帅大军前来,你却推荐一个黄口孺子,白面书生去统领大军,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昆西见众人质疑,当即大声疾呼道:“如果不启用斯特朗,把兵权交给他的话,帕伦克就灭亡了!我愿意用全家的性命来保举他!”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昆西,非但是一个狂士,而且几乎有些疯癫了。
卡帕克却始终不置可否,仅仅是默默地看着昆西,许久过后,才沉声问道:“昆西,国家大事,不可玩笑,你当真以全家性命保举斯特朗?”
昆西眼神中现出坚定的目光,决然道:“是。”
卡帕克听罢,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众大臣道:“我心中已经有想法了。今天的朝会到此为止,散朝吧。”
几个投降派大臣着了慌,急忙快步追上正在往后殿走的卡帕克,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道:“陛下,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被一个疯子蒙蔽了双眼,做出遗憾终生的决定啊!”
卡帕克却是头也不回,径直往后殿去了。
帕伦克的后宫,向来就是一个温柔乡,其中不知有多少红颜,多少温柔,让多少英雄的意志,在这里消磨殆尽。虽然蒂卡尔大兵压境,到了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但是在后宫,仍然是一片安逸,歌舞升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机。
卡帕克快步走在宫中花园的小径上,眉头微蹙,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小径两边种植的奇花异草抑或是宫殿中侍立的浓妆淡抹的少年宫女,他的脚步急促而迅速,向自己的寝宫快速走去。
走到宫门口时,有内侍上前禀报道:“陛下,斯特朗公子刚刚到宫里来,说要来面见陛下。”
卡帕克听到“斯特朗”三字时,心头微微一动,但是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点了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他。”说着便向宫内走去了。
他缓步拾级而上,绕过寝宫中摆放的各种器物和家具,伸手推开书房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卡帕克一进门,如往常一般望向案桌,只见桌上陈设整齐,只是椅子上少了那个平日里每天坐在那里的少年。卡帕克正觉得奇怪时,只听一个平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拜见陛下。”
卡帕克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拜伏在地,头发依旧如往常一般梳理得整齐而干净,白衣也依旧一尘不染,正是斯特朗。
卡帕克见他今天很是反常,却并不点破,只是说道:“你起来吧。”
但斯特朗却并没有站起,而是依旧跪伏在地,只有低沉的声音从喉中发出:“请陛下答应臣一个请求,否则臣就跪在这里,再不起来,直到陛下答应我为止。”
卡帕克从来没有听过斯特朗用这样的语气来和自己说话,一时不由一愣,但随即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先起来再说。只要提出的请求合理,我是不会拒绝的。”
斯特朗却没有站起,而是伏在地上继续说道:“我听说前线告急,王弟卡伦克和公主潘多拉,”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被困在孤城之中。”他说到这里,伸手拉住卡帕克的手道:“陛下,您与臣一起长大,臣的才能,只有您最清楚。所以请您给我一支兵马,让我去解救被困在孤城内的我军。”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卡帕克,目光中满是期待。
卡帕克伸出手来,用自己的手臂将斯特朗缓缓拉起,这时,他才感觉到那一双和他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玩伴的手,和以往并不完全相同,温热的掌心和有力的指节,给人一种很让人放心的感觉,他不由热血一涌,口唇动了动。
下一刻,他作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了。”他如是说。
斯特朗仍旧跪在地上,却并没有立即表现出若狂的欣喜,而是继续平静地道:“陛下,我还有一个请求。”
卡帕克神情微微一变,继续说:“你讲。”
斯特朗看着卡帕克,说道:“我想请陛下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授予我一把尚方宝剑,然后给予我调遣全国兵马和奖赏处罚全国将领的权利。”
卡帕克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
斯特朗深深拜倒:“多谢陛下。”
卡帕克伸手拉起斯特朗,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以后朝中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而外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我手上现在只有十二万兵马了,我一次把十万兵马交给你,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斯特朗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卡帕克看着他坚定的目光——仅仅是这种目光,便比千万句保证的言语更加令人信赖,心中立时多了几分战胜蒂卡尔的信心,他对斯特朗说:“好了,你去准备你的事情去吧。”
斯特朗施礼道:“臣告退。”说着转过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去了。
卡帕克望着斯特朗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再也没有人陪我下棋了。”
然后,他又坐回了案桌旁边。
第二天一早,帕伦克的大殿外,如同每日早晨一样,帕伦克的群臣站在大殿之外,等待着上朝。
可是,作为帕伦克的君主,卡帕克却迟迟没有现身。
群臣在早晨还带着一点寒意的晨风中,默默地等待着。卡帕克自从即位以来,还从来没有上朝迟到过,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卡帕克总是可以准时地出现在大殿上,和大臣们商讨国家大事。
只是,他今天是怎么了?
就当大臣们正要低声议论开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眼尖的大臣轻声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都立刻提高了注意力,只见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袍的男子,此时正在缓缓地向他们走来,在他身后半个身位,和他几乎并肩而行的,是一个一身白袍的青年书生,身后跟着一批内侍,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手中捧着些什么东西。
“陛下万岁。”所有人都立时集中了精神,向卡帕克问好。
卡帕克的目光扫过众大臣,然后缓步走到大殿最高一级,面对着群臣,朗声说道:“今天,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说罢他一挥手,几个内侍手中捧着东西,走了过来。
卡帕克接过第一个内侍手中捧的宝剑,擎在手中,大声道:“我帕伦克基业,是我们的列祖列宗凭借着他们的血汗打下来的,我作为帕伦克英雄祖先的光荣子孙,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帕伦克的江山社稷,决不向任何人投降,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要血战到底!”
众人想不到他居然没有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就这样做了决定,一时间面面相觑,有的顽固的大臣,还妄图想要再做劝谏,劝说卡帕克改变主意。
卡帕克此时目光中忽然多了一股凌厉的杀意,迅速地拔出宝剑,向天一指道:“从今天开始,帕伦克全民皆兵,战斗到底!谁如果再敢说投降,这个桌案就是他的榜样!”说着挥剑刷地一下,将桌案的一角砍下。
众大臣望着落在地上的桌案一角,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待蒂卡尔使者远去,卡帕克这时才还剑入鞘,又接过第二个内侍手中的东西,道:“还有第二件事情,也要一并宣布,这就是我正式任命斯特朗为全国兵马大元帅,统帅全国兵马,自我以下,人人听从号令。”
听到卡帕克宣布完这个决定,许多大臣的脸色,立刻就白了。但是跟在卡帕克身后的斯特朗此时却是表情严肃而认真,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台下这些质疑他的人们,缓步走上前去,走到卡帕克身前。
卡帕克拿过印绶和宝剑,交给斯特朗道:“印绶和宝剑就是信物,整个帕伦克所有的兵马和将领都要听从斯特朗的指挥,谁如果不听号令,斯特朗可以自行处罚,如果事情严重,可以先斩后奏!”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将宝剑印绶交到斯特朗手中。
斯特朗面不改色地接过印绶,拜谢道:“臣斯特朗领旨。陛下的重托,臣一定不会辜负。”
卡帕克此时满意地道:“我的命令,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众大臣一起跪下道:“臣等一定遵从陛下旨意。”
卡帕克这才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帕伦克全国的兵马,以及这个国家的命运,从此便担在了这个青年书生的肩上,只是,这个青年瘦弱的双肩,当真能担得动这一份重担吗?
“来人,传蒂卡尔使者过来。”卡帕克忽然提高了声音,高声叫道。
“传蒂卡尔来使。”站在两侧的帕伦克侍卫一起大声叫道。
很快,蒂卡尔使者被带了上来。
他刚刚跨进大殿的门槛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满是骄傲与得意。但是当他看到威武的帕伦克武士站在两旁怒目而视的时候,他开始微微有了几分不安,而在他看到卡帕克的眸子的时候,他的紧张到了极点。
那是一双充满战斗欲望的眼眸啊。
“蒂卡尔来使听着,”卡帕克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桌子,另外一只手摁向身旁佩着的宝剑的剑柄,“我帕伦克立国数百年,自有生存之道,是决不可能向蒂卡尔屈膝投降的,你速速回去报告契伦巴伦,叫他快快来战,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说着,他蹭地一声,拔剑出鞘,指着那蒂卡尔使者。
蒂卡尔使者浑身颤抖不止,已经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滚回蒂卡尔去!”卡帕克将宝剑掷在地上,狠狠地瞪了那使者一眼,大声喝道。那使者如获大赦,急忙快步奔下去了。
西元708年(玛雅历3821年)末,帕伦克君主卡帕克任命青年将领斯特朗作为全国兵马大元帅,统帅帕伦克大军,抵御蒂卡尔的侵略者。
蒂卡尔人一路上气势如虹,转眼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占领了帕伦克的近一半领土,除了卡伦克率领着一万多残兵,在山城阿隆负隅顽抗,至今没有攻克之外,其他帕伦克的城池,大多望风而降,契伦巴伦几乎兵不血刃地就占领了帕伦克数百里的领土。
如今,战线已经被完全推到了帕伦克境内一千里的地方,距离帕伦克的都城已经不远了。
现在唯一能够阻挡帕伦克的,就是横亘在蒂卡尔大军和帕伦克都城之间的关口——泰瑞克关。
泰瑞克关正好处在通往帕伦克的道路上,一处两座大山之间夹着的一个路口处,易守难攻,再加上如今帕伦克几乎所有优秀的将领都集中在泰瑞克关,所以契伦巴伦的大军来到泰瑞克关前,足足攻了七天,仍然没有攻克。
正在此时,泰瑞克关上的守军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帕伦克的卡帕克王——任命的新任的大将军斯特朗,此时带领着十万兵马,前来援助泰瑞克关了。
关上的士兵得到了外援,纷纷都是欢喜不已,但是几个帕伦克将领此时却是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其中一名将领对另外一名将领小声道:“听说陛下新任命的这个斯特朗大将军以前是一个书生,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呢。”另一名将领也道:“我还听说,这个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能有多少见识?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听了什么人的蛊惑,居然派这样一个人作为大将!”
前一个将领道:“既然陛下下了命令,我们作为臣子的,还是应该遵守才是。只是,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我还是要试他一试才行。”后一名将领立时一拍大腿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先试试他到底有多大本事,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为他卖命!”
这几个将领正议论的时候,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叫道:“斯特朗大元帅到了。各位将军,还不快去迎接大元帅?”
几名将领立时将头盔整了整,然后走到大堂去拜见斯特朗。
只见斯特朗仍旧穿着一身白衣,如平时在家中读书一般,只是在白衣之外披了一层薄甲。他看上去颇有几分书卷气,一张脸庞苍白如纸,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统兵的大将。
几个将领看了他这个打扮,心中大多失望,但是仍然按照礼节上前拜见斯特朗。
斯特朗一一见礼,然后便说道:“几位将军这几日奋战,也都辛苦了。我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统领全国兵马,以后还请各位和我一起努力向前,将蒂卡尔人一举击败。”他说这番话时,虽然措辞颇为凌厉,但是腔调却是颇为平淡,听不出什么霸气来。
有一个将领此时道:“大元帅,既然你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指挥我们作战,请问现在蒂卡尔大军兵临城下,我们该当如何做,才能破敌啊?”他们心中对斯特朗很是轻视,此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存心要他出丑。
斯特朗平静地说:“现在蒂卡尔大军气势汹汹,连战连捷,正是锐气最盛的时候。我们不宜硬拼,应该凭借关口的险阻,守住关口,不要出战。”
几个将领对看了一眼,均想:我们几人血战了七日,也没有落任何下风,怎么这个大元帅一来,就要我们坚守不出?看来果然是一个白脸书生,胆小如鼠。
另一名将领道:“大元帅,现在王弟卡帕克和公主潘多拉都被困在孤城阿隆之中,已经一个月了,我们不应该立刻去救应他们吗?”
斯特朗的面孔此时更显得苍白,但是语气却依然平静:“王弟卡伦克极得人心,阿隆城又极为坚固,粮食也十分充足。蒂卡尔人进攻虽然猛烈,但是一时间还是很难破城。只要到了来年雨季,大雨一下,阿隆城下的平原都会被淹没,这样蒂卡尔人就不可能继续进攻阿隆了。”
说罢,斯特朗让人拿出自己的宝剑印绶道:“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宝剑印绶,命令我可以指挥帕伦克全国兵马和所有将领,赋予先斩后奏之职权。”说罢一挥手道:“传我的将令,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许出战,只许坚守。”
说罢,他转过身,居然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众将领立时各自愤愤不平,有的道:“这人根本不会打仗,只会死守不出,简直是一个缩头乌龟!”又有的说:“这人一来便摆谱,显示自己的宝剑和印绶。我们这些人,个个戎马一生,难道就要任由他欺凌吗?”
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一时如炸开了锅一般,直到几个有威望的老将将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决定先观察斯特朗几日,再做决定。
但是,想不到第二天,大将于夫罗就带领五百亲随士兵,擅自开了关门,出关迎敌去了。
于夫罗不愧为帕伦克最勇猛的将领之一,他带领五百兵马,趁着蒂卡尔人休息的时候,一阵冲杀,杀了蒂卡尔人足足三百多人,这才在其他几名将领的接应下,大摇大摆地退回了泰瑞克关。
于夫罗命令手下士兵带着战利品和人头,去见斯特朗。
斯特朗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并没有阻止于夫罗,直到于夫罗回来,这才升帐接见。
于夫罗穿着一身血染的战袍,站在大帐中央道:“大元帅,我看蒂卡尔人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带着兵出去打了一仗,这不是得胜而归了吗?”
谁知斯特朗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低声喝道:“于夫罗,我昨天刚刚下令,不许任何人出战,你就带着部队出战,居然敢任意违抗我的命令,来人,把于夫罗推出去斩了!”
说着,便有武士走上前来,要来捆绑于夫罗。
于夫罗也不挣扎,只是大声叫道:“想我于夫罗一生英雄,居然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当真可恨!”其他众将领也纷纷跪下,几名老将都道:“于夫罗虽然任性妄为,但是毕竟他立下了颇多战功,大元帅看在他的战功的份上,还是饶过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才是。”
斯特朗这才罢休,叫人把于夫罗推回,打了他一百大板。
于夫罗连战袍都没有解下,就在大帐之中,被摁倒在地,挨了一百大板。于夫罗始终一声也没有吭,默默地忍受完板子,然后腾地站起身来,恨恨地退了下来。
经过了这件事情,众将领心中对斯特朗都很是愤恨,甚至有年轻将领要暗中刺杀斯特朗,好在被几名老将及时制止了。
第二天,于夫罗的营中,聚集了许多将领,看来都是来探望于夫罗的伤势的,当然,其中自然会有许多人对斯特朗心怀不满,暗地里大骂斯特朗。
于夫罗却是始终没有骂斯特朗,只是默默地趴在床上,养着伤。
就在此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人叫道:“大元帅来探望于夫罗将军来了。”众人都是颇为惊讶,心想:你刚刚打伤了人家,这又来看望,世上居然有如此厚脸皮之人?想到这里,对斯特朗又多了几分鄙夷。
只见斯特朗依旧一身白衣,带着几个亲随士兵,身上连剑也没有带,就这样走进了于夫罗的营帐。
于夫罗见斯特朗来了,故意转过身去,不去理他。
斯特朗走到于夫罗的床前,见于夫罗不理他,却也不生气,只是对旁边的人道:“于夫罗将军身上刚刚受了伤,现在虽然天气不热,但是关口中十分潮湿,若是感染了,就不好了。所以我找随军医生要了上好的金疮药,特地来送给于夫罗将军。”说着,他挥了挥手,就让人端出金创药来。
于夫罗这时仍旧背对着斯特朗,不去理他。
斯特朗依旧和蔼地道:“将军,你戎马多年,我岂是不知?那一日你独自带兵前去,杀敌而归,这一份忠勇,我是十分敬佩的。”他说到这里,伸手拉住于夫罗的手道:“只是,军队如果没有了纪律,便不能成为军队。我既然下了命令,将军还执意出战,我如果不惩罚将军,恐怕以后我的命令,就没有人再去执行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亲手拿过金疮药,另一只手轻轻掀开被子,露出于夫罗后背的伤口来。
然后,他就用手,一点一点地把金疮药涂抹在于夫罗的伤口上,口中继续说道:“将军,现在我们的国家遭到了侵略,我们都是帕伦克的男子汉,有义务去将敌人赶出帕伦克去,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没有到出兵的时候,请将军和我一起等候,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把蒂卡尔的侵略者,狠狠地打出帕伦克去。”
众将领此时听了他这番话,都默默地点头,只觉得这个年轻书生不再像之前那样柔弱了,纷纷在心中暗暗赞叹。
于夫罗只感觉斯特朗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后背肌肤上划动,心头忽然一热,竟是哭了出来。
斯特朗为于夫罗涂完药,只见于夫罗哭着拜倒在斯特朗身前,道:“于夫罗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还从来没有过哪位大将军、大元帅对我这般好过,您是第一个在我受伤之后,能亲自到我的营帐中探望的上司啊。”说着,他哭着磕头道:“大元帅,我于夫罗这条性命,就送给你啦。”说着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激昂地看着斯特朗。
众将领也都颇为钦佩地向斯特朗抱拳,斯特朗一一回礼,然后大声道:“帕伦克的男儿们,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绝对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从今天开始,六个月过后,我一定让蒂卡尔人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帕伦克的国土!”
立时,帕伦克的军营中响起了大声的怒吼:“把蒂卡尔人赶出帕伦克去!把蒂卡尔人赶出帕伦克去!”声音在大地上回荡着,久久没有消散。
西元709年(玛雅历3822年)漫长的拉锯战终于到来了。
蒂卡尔人虽然久攻关口不下,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太过焦急的情绪,在这支一路上势如破竹的部队看来,这座关口虽然坚固,但攻克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另外,对于这些士兵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蒂卡尔的二王子马德拉蒂押送一批粮草物资,已经到达前线了。
得到了这一批粮草物资,蒂卡尔全军士气高涨,众将纷纷请缨,群情激昂,攻破阿隆和泰瑞克关已经尽在眼前了。
波波尔却是一整天提不起精神来,契伦巴伦偶尔叫他过去,让他在身边陪伴契伦巴伦批阅奏折,但是后来随着契伦巴伦越发地繁忙于各种军务,也就很少叫波波尔过去了。
契伦巴伦这一阵子之所以忙碌,是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帕伦克漫长的雨季就要到来了。
蒂卡尔大军虽多,但要想在几日之内,便攻破几乎是倾帕伦克全国之力防守的泰瑞克关,恐怕绝非易事。而近百万的大军若是被困在山谷的谷口,雨季一来,便有被对方水攻,全军覆没的危险。
为此契伦巴伦连续几天召集大臣讨论,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好在因为那一次劫营取得的大捷,马德拉蒂又押送大批粮草来到,所以军中的粮草还算充裕。
因为玛尔斯那边进军不顺,所以努尔被派到了玛尔斯那边,督促玛尔斯进兵,这几天并没有在契伦巴伦身边,这才让契伦巴伦少了身边最重要的一个智囊。契伦巴伦自己也想,如果努尔现在如果还在,就不会这么没有主意了吧。
但是现在努尔毕竟远在玛尔斯那边军中,即使马上赶过来,也需要三天时间,兵贵神速,等待他回来再作出决定,恐怕只能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于是,他便打算在这几日作出决定。他正想着,忽然闪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唤了身边内侍,命他们去叫波波尔过来。
波波尔忽然被契伦巴伦叫过去,一时也觉得颇为奇怪,但是他不敢违拗,只得随着来人,立刻往契伦巴伦的大帐去。
刚到帐外,便只见契伦巴伦和马丁都站在那里,契伦巴伦负手而立,眉头微皱,正在观赏风景。
波波尔不敢打扰契伦巴伦,只好安静地站在契伦巴伦身后,默默地等待着契伦巴伦的召唤。
马丁却是看到了波波尔,伸手拉了拉契伦巴伦的衣衫,契伦巴伦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波波尔。
波波尔急忙上前拜见:“波波尔见过陛下。”
契伦巴伦哦了一声,道:“孤还正想着你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波波尔恭恭敬敬地答道:“陛下有唤,波波尔不敢耽搁。”
契伦巴伦对波波尔道:“波波尔,你自从来到我身边以后,似乎也太过恭敬了些。”
波波尔心想: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太过恭敬了也会被挑刺儿,这个契伦巴伦还当真难侍候。只是他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嘴上仍然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波波尔不敢造次。”
契伦巴伦拍了拍波波尔的肩膀道:“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事太重了些。算了,今天也不说这么多了,孤现在很累,就想让你和马丁陪着我去山上看看风景。”
如此大敌当前,契伦巴伦居然还兴致勃勃地带着两个少年人去看风景?
波波尔虽然不敢置信,但是就他对契伦巴伦的了解,他知道这是一个做事绝对不凡的君主,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便答应一声,跟着契伦巴伦,一起向前走去。
蒂卡尔的大营建在平原上,但是因为关口在两山之间,离四周的山并不远,走了不久,便到了山脚下。
但见这座大山虽然算不上特别高大,但是山势绵延,山上树木丛生,显然是一道最好的天然屏障。
契伦巴伦抬起头来,仰望山峰,指着对波波尔马丁二人道:“走,我们三个一起上山,看看谁先爬到山顶,”他说着,伸手拿出一只玉佩来,道:“谁先到山顶,这只玉佩便送给了谁。”
马丁一听,立时兴奋起来,道:“父王,这个玉佩,我拿定了。”说着快步便向山上奔去。
波波尔叫道:“好你个马丁,也不说一二,便要抢先跑吗?”说着立刻追了上去。
契伦巴伦见这两人打闹,苦笑了一声,然后也迈开步伐,向山上跑去。他虽然年纪远比波波尔两人大,但是身手竟然也十分敏捷,动作迅速,很快便追了上来。
波波尔少年时与格查尔在山中度日,对于这些崎岖的山道,他是再熟悉不过了的,只见他步伐如飞,气息平稳,很快便追上了马丁。
马丁见他越跑越快,眼见自己就要被他落下,心中一急,伸手拉住波波尔的衣服,想要拽住波波尔,谁知波波尔被他一只手拽着,脚步居然还是不见减慢,仍然是步履如飞,向山上继续奔去。
马丁心急,伸手拉住波波尔身子,摸到腰间,手上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居然将波波尔的腰带解开。波波尔大急,连忙伸手提住裤子,对马丁道:“居然敢解我的衣服,犯规,犯规。”
马丁却是笑嘻嘻地反驳道:“刚才父王说规则的时候,也没有说不许碰衣服啊,我哪里犯规了?”
波波尔嘿嘿一笑道:“若是你不犯规,那我也就不犯规了。”说着过来也要解马丁的裤带,马丁急忙闪躲,两人便一个追,一个躲地继续向山上跑。
又过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契伦巴伦,马丁忽然想起,便问波波尔道:“波波尔,你有没有看到父王啊?”
波波尔也没有注意契伦巴伦,茫然摇头道:“没有啊。”
马丁这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划过脑海,对波波尔道:“父王该不会是失足摔倒了吧,这山路很滑,父王又上了年纪……”
“臭小子,敢在背后说你父王的坏话?看我不揍烂你的屁股!”正在此时,只见契伦巴伦正负手站在山顶,笑着看向两人的方向。
波波尔和马丁万万想不到,这个四十多岁的君王,速度居然还是如此之快,一时都呆在了那里。
契伦巴伦仍然站在那里,招手道:“两个小子,还不快过来?你看你们两个,给我落下了这么远!”
波波尔马丁二人这才连忙快步跑到山顶,马丁笑着拉住契伦巴伦的衣服道:“父王,看来您真的是宝刀不老呢。如果上阵打仗,恐怕也未必比大哥他们差了。”
契伦巴伦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溢出的汗水,道:“老了就是老了,我以前上这种小山,轻轻松松,连汗都不会出的。你看,现在已经出了这么多汗。”
他说着,忽然从怀中拿出那个玉佩,向两个人炫耀地晃了晃,然后又大摇大摆地收回到自己的口袋道:“这次比赛,我赢了,玉佩归我。”
波波尔刚才离得稍远,没看清玉佩的模样,这一次契伦巴伦把玉佩拿近了,他却是猛然一惊:这玉佩的颜色,居然和自己身上的那一颗小青石,颜色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人家的可是美玉,我这个呢,不过是一颗平凡的扔到一堆石头里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注意的小青石罢了。
此时,只听契伦巴伦又道:“若不是你们两个自己先起了内讧,我怎么可能趁虚而入?”说着伸手在两人脑门上各弹了一下道:“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波波尔和马丁都低下了头,一时谁也没好意思说话。
只见契伦巴伦站在山顶崖边处,眺望远方道:“你们看啊,那边就是泰瑞克关,只要过了这一座关,再往北,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了。”说着,伸手指向关口的北面,只见北面土地颇为平整,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上去一片宁静祥和的样子。
波波尔想到这里,忽然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悲伤,心想:若是泰瑞克关被攻破,这些百姓,恐怕也就要流离失所,经受战乱之苦了。
契伦巴伦此时却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波波尔的表情,他指着远方继续说道:“等我大军攻破了泰瑞克关,整个帕伦克就是无险可守了,到那时候,也就是孤一统河山,进位九五的时候。”
波波尔心中却又是一痛,契伦巴伦一统河山的时候,也就是格查尔复国大计彻底破灭的时候吧。
现在,格查尔复国的唯一希望,就是契伦巴伦战败。
可是,如此军纪严明而精锐的蒂卡尔部队,怎么会败?怎么可能败?
或许,就像是现在这样,契伦巴伦永远是天空中最闪耀的太阳,时刻高悬在最显耀的地方。而格查尔,只不过是夜空中的一颗星罢了,只有在凄清的夜晚,独自坐在窗前的时候,才能看得清。
只是,他波波尔心里面最希望的,却是陪在那颗星的身边啊。
纵有风景万千,江山无限,又怎么能及得上那一个心爱的女子眉梢眼角流露出的一丝甜甜笑意?
波波尔一时思绪万千,抬起头来,望着湛蓝而无际的天空,却只听契伦巴伦的声音此时又传了过来:“整个玛雅战乱了这么多年,你争我斗,刀兵不息,也该到了和平的时候了。”
波波尔听罢,抬起头来,望着无际的天穹,心中却只是更加迷惘。
算了,不去想了吧,现在自己身不由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契伦巴伦。
契伦巴伦此时目光正好和波波尔的目光相遇,两人目光都是一滞,契伦巴伦看着波波尔,开口问道:“波波尔,到时候便是天下太平,繁荣昌盛,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波波尔道:“波波尔不愿为官,也不喜功名利禄,希望到时候陛下可以允许我隐遁山林,做一个无拘无束的隐士。”
契伦巴伦虽然之前问过波波尔几次,但是想不到他这种想法居然如此坚决,一时心中有些奇怪,走到波波尔身边,和他并肩而站道:“波波尔,你现在不过二十岁年纪,为何便总有如此想法?”
波波尔依旧恭敬地答道:“陛下,波波尔少时父母双亡,这些年来在各处行走,对于世间的这些欺诈与权谋,早就觉得厌倦了。若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长相厮守,远离尘世喧嚣,无拘无束,才是波波尔心中最想要的。”
这时便只听见马丁的叫声传了过来:“父王,波波尔,你们快来看,我今天抓了三只兔子呢。”
契伦巴伦和波波尔都走了过来,波波尔看着手里拎着三只兔子的马丁,拍拍他的肩膀道:“想不到这一阵子,你这个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马丁更加得意,拿过兔子来向波波尔炫耀,道:“你们说话的时候,我躲在树后面,看准了兔子过来,搭弓拉箭,可是很容易就打到兔子了呢。要不是其他兔子都害怕了,我还能打到更多。”
波波尔听了,点了点头道:“你这一招计策,对付兔子倒是管用。”
契伦巴伦听了波波尔这样一句话,忽然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来,猛然对波波尔道:“波波尔,你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波波尔不知为何,但是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契伦巴伦一拍手道:“你这句话可帮了孤一个大忙了。我这一阵子一直在为雨季的到来而烦心,现在就有办法了。”
波波尔眼神中也立刻射出光芒,走到契伦巴伦身前道:“陛下,愿闻其详。”
契伦巴伦道:“马上雨季将至,而我们攻打泰瑞克关并不顺利,很有可能不能在雨季之前破关。所以孤打算把部队先迁移到关口附近的高地上去,等到雨季过后,再进行总攻。”
“那些泰瑞克关的守军可能趁着孤移营的时候,偷袭孤的大营,这下子孤就有计策对付他们了。孤可以在森林中布置埋伏,先引诱他们出来,然后等到他们出来偷袭时,伏兵一起杀出,将敌人尽数打败,然后就可以放心地移营了。若是他们胆怯,不敢出来,孤就可以虚张声势,装作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敌人胆怯,自然也就不敢出战了,这样子我们就可以从容地把营寨移走。”
波波尔听罢,脑子中猛然划过一个念头来,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陛下,您真的要把营寨布置在山上的树林之中吗?若是敌人使用火攻,那该如何救济?”
契伦巴伦哈哈一笑道:“你有所不知,现在马上就要到雨季了,到时候整天下雨,他们怎么可能点得着火?等雨季一过,再马上搬回就是了。”
波波尔心中仍然觉得不放心,但是忽然有一个自私的念头涌上心头,一时张开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在他的心里,也觉得把部队先撤出低洼的地带,等雨季过后再进兵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当真希望契伦巴伦能打赢这场战争吗?
所以,波波尔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契伦巴伦扫视了波波尔和马丁一眼,笑道:“你们两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忽然都蔫了?”
波波尔心中有鬼,不敢抬头看契伦巴伦,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马丁却是拉住契伦巴伦道:“父王,既然国事想明白了,那也该吃点东西了吧。咱们这就回营去吃我打的兔子,好不好啊?”
契伦巴伦一笑,道:“好啊,我们这就回去。”说着,便拉着马丁向山下走去。波波尔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心中一时又是思绪起伏,摇摆不定。
当日,契伦巴伦便在晚上的将领会议上做出决定:明日一早,便开始准备移营,同时派一路兵马继续在关前叫阵,两路兵马在树林中隐蔽地方埋伏,其他部队开始进行移营的准备工作。
他这个命令一下,便立刻有谋士出来劝谏道:“陛下,山上多草木,若是敌人施用火攻,我们就无处可逃啊。”又有谋士道:“现在努尔大将军还在阿隆那边都督前线战事,陛下不妨召他过来商量,等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更有谋士建议道:“陛下,既然适逢雨季,不如索性将大军先撤回蒂卡尔,等到来年再行进兵……”
契伦巴伦一时心烦意乱,这些日子来,早日统一天下的愿望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跳跃着,那些欲望的火焰在他的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渐渐地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第一次在群臣面前拍案道:“好了,大家都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明天一早便开始按照刚才布置的做。谁若是再敢多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转过身,竟是直接退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谁知刚出营寨,便只见一个文士跪在地上,哭告道:“陛下,现在当真不是移营的时候啊,若是中了敌人的计谋,恐怕后悔便晚了啊。”
契伦巴伦抬眼一看,却是军中的参谋魏斯,当即有些生气道:“我刚才还说过不许再劝,你为何还要多言?难道你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吗?”
魏斯却是依然跪在地上,丝毫不动,道:“陛下,臣的性命比起这千万士兵的性命来,算不上什么,若是这锦绣江山,因此而丢失,臣便是万死,也没法补偿啊。”
契伦巴伦更怒,道:“你左一个死,右一个死的,我就成全了你,来人啊,把魏斯给我拖出去斩了。”
魏斯被几个武士向外拖出,但是仍然面不改色,大声叫道:“陛下,你便是杀了我,我还是那几句话:请陛下为国家,为天下苍生考虑啊。”
众大臣此时都听见了帐外的吵闹,纷纷过来观看。萨沃见契伦巴伦发怒,真要处死魏斯,立时跪了下来,道:“陛下,魏斯毕竟也是一片忠心,还请陛下先饶恕了他死罪,把他关起来,等打胜了仗,再处理也不迟啊。”
契伦巴伦点了点头,就坡下驴道:“那好吧,先把魏斯关在军中,等我破了帕伦克,再做处理。”说罢,他又对着众人,又说道:“明日一早,便即按照布置行动,谁若是耽误了行动,绝不会再网开一面了。”
说罢,他一挥手,转身回自己的大帐去了,众大臣见他走了,也就都纷纷散去了。
契伦巴伦走到大帐外,忽然听见马丁叫道:“父王,您可算回来了?我早就让厨师给您做好了兔子肉,正等着您回来吃呢。”
契伦巴伦闻见肉香,啧啧道:“老三,难得你有心了。”他说着,走进大帐,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兔子肉,只觉得香气入鼻,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一时将刚才的那些王图霸业之事,统统忘在了脑后。
香气弥漫中,篝火的照耀下,这一对父子各自吃着兔子,若不细看,还当真像一对普通的父子,正在火堆旁用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