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肆无忌惮地贬你为“饭桶”,你会怎样?暴跳如雷,偃旗息鼓,撕心裂肺,漠然处置?范东可不这样,他会接上话说:“我叫范东,不叫范同,范同在一班。”
范东学习处在八班的中下游。每考排名,全班40个人,他的成绩都在32至38之间徘徊。老师不管使多大的劲,他保持衡温,低不下去,高不上来。
但你不能说范东脑子不好使,他在岔嘴方面的超常,全班没有一个人能比,连老师都说:“你应该进外交部,能气死美国人。”
那次,老师抽考古诗,叶绍翁的《游园不值》,范东一句也没写正确,老师给他画了一个大大的“0”分。范东不服气:“我总有写对的字吧?”
老师说:“我在考古诗,不是考字。”
范东说:“没有字,哪来古诗?”
老师说:“对,字能组成古诗,可你没组对呀!诗的题目叫《游园不值》,你居然写成《永远不值》……”
范东说:“我没有错,叶绍翁访友,从宋代至今,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没有达到目的,才有了这首诗的感慨。他要是游园值了,还有这首千古绝唱吗?”
老师无言以对,绕过话题,进行下一个环节的训练:“因时间关系,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请同学们根据自己的理解,将这首诗改写成现代诗。”
这有何难?每个同学用时不足10分钟,就交卷了。
老师批着批着,鼻子开始歪了。他用红笔指着范东:“你,到台前来!”
范东去了。
老师把他的卷子还给他:“你给全班念念,看你写的啥!”
范东说:“改写的诗啊。”
“什么诗,自己读,让大家听听。”
范东磨蹭了一会儿,开始读:
可怜奇耻印讲台,久扣百分门未开。
成绩想瞒瞒不住,一排鸭蛋滚下来。
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说:“可以呀范东,奇才呀,能耐得不得了。”
范东说:“不能耐,都是根据老师的要求改的。”
老师手在发抖:“我让你这样改的?”
范东说:“你以前给我们讲的范例,就是这样的。”
“胡说!”老师发怒,“你说出来,我什么时候讲过牛头不对马嘴的范例?”
范东眼睛放亮:“多啦。你比如,陆游写的《咏梅》是那个样子,毛泽东反其意改成这个样子;郭沫若写的《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是那个样子,毛泽东的《七律·和郭沫若同志》是这个样子……”
“够了!”老师打断范东的话,“人家那叫‘和诗’,你张冠李戴,无可救药。”
范东:“老师,这我就奇怪了。‘和诗’都写成反差很大的模样了,你还赞不绝口,我在改写,为什么就不行呢?”
老师咳了几声,同学们担心老师吐血。老师喘息稍定,拍着范东肩膀说:“你很聪明,可是,你学得一塌糊涂,要下工夫啊!”
范东笑了:“老师,你看看,你说话自相矛盾,和‘和诗’一个味。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范东啊!”老师提高了调门,“你真得发奋图强啊!”
范东说:“发奋涂墙?市环卫局不允许呀,逮住要罚款的。”
“真是对牛弹琴!”老师用尽最后一点气力,骂了范东。
“哦,我明白了。”范东说,“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战国时代,有一个叫公明仪的音乐家,有一天他来到郊外,春风徐徐地吹着,垂柳轻轻地摇,一头黄牛正在草地上低头吃草。公明仪一时来了兴致,摆琴拨弦,给这头牛弹起最高雅的乐曲《清角之操》来。老黄牛在那里无动于衷,仍一个劲地低头吃草。公明仪想,这支曲子可能太高雅了,该换个曲调。老黄牛仍然毫无反应。公明仪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弹奏最拿手的曲子。这回呢,老黄牛偶尔甩甩尾巴,赶着牛虻,照旧闷不吱声地吃草。最后,老黄牛慢悠悠地走了,换个地方,继续吃草。公明仪见老黄牛始终无动于衷,很是失望。人们对他说:‘你不要生气了!不是你弹的曲子不好听,是你弹的曲子不对牛的耳朵啊!’公明仪只好叹口气,抱琴回去了。对牛弹琴,真是自讨没趣。”
老师听罢,欣慰地说:“你还知道啊?”
范东点头:“知道啊!老师,你不觉得自己和公明仪一样,弹的曲子不对吗?”
老师倒在讲台上,全班同学七手八脚把老师抬到医务室。老师舒缓过来,哀哀地说:“我要请求校长,要么调我给其他班代课,要么调范东到其他班上课,我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