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刚进教室,闭上门,把两只手交叉搓了搓,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教室门“呼啦”被掀开,那气势,比八级风还厉害。
“谁是饭桶,滚出来!”一个面相像斗怒了的母狮子,凶得怕人的悍妇戳在门口,声音都撕破了,恶眉恶眼的,满教室扫视。
数学老师被震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挪位了,只剩下凉丝丝的气息。“请问您……”
“你别管,我找饭桶!”悍妇冷丁丁的,不理老师茬。
范东迟迟疑疑地站起来。同时站起来的还有班花图秀秀。
图秀秀看范东,范东明白了这个悍妇是她妈妈。
范东先图秀秀走出教室:“阿姨,我怎么啦?”
“你怎么啦?你神经病,你早熟,你野驴!我女儿才多大呀,我还指望她考大学,你安的什么心啊,自己不行,还祸害她呀,让她将来没工作是不?你家有钱,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吧?我容易吗,女儿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我把她当自己的命。这倒好,半途冒出来你这么个东西,给她写狗屁恋爱纸条呀!你懂爱吗?傻里巴叽的,搅得她像丢了魂似的,最近的考试一次不如一次。你说,这账怎么算?”悍妇见了范东,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满楼道都飘着骂的回声。八个班的老师都没法上课了,各班的门缝里挤出来很多脑袋。
脸色煞白的图秀秀,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从座位上起来,几次挪不动脚步。
再不制止,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和后果,谁也难以预料。
图秀秀不得不冲出去,一把把自己的母亲推到墙上:“你别丢人现眼了,再吼,我给你从窗子跳下去!”
悍妇愣怔住了。突然,她哭天喊地地扑向图秀秀,一把抱住她:“你可不能给妈出啥事啊,妈除了你,啥都没了。”
范东见秀秀妈的身子往下倒,一步跨过去扶住:“阿姨,你真的让我一头雾水,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秀秀妈掰扯范东扶她的手:“臭爪子拿开,别脏我,小流氓!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妈!”图秀秀跺着脚,“你再闹,我真的死给你看!”说着,拔腿向教室阳台跑去。
老师和同学迅速组成人墙,挡住了图秀秀。
“哎呀,苍天哪,我还怎么活呀……”秀秀妈突然眼珠子有些疯迷,号叫一声,嘴巴大张着,嘴唇乌青,口水像瀑布一样,挂满她的下牙和嘴唇。她一口气倒不过来,“呀”后面的声音没有了。
“妈——”图秀秀见状,跑回妈妈身边,抱着她猛烈摇晃,“妈你别吓我呀,女儿错了,女儿知错了!”
不知是谁把校医请了来,校医及时掐住秀秀妈的人中,秀秀妈才倒过气来。
班主任来了。教导主任来了。校长来了。事情搞大了。
查!怎么回事?
秀秀妈掏出三张小纸条交给校长。
第一张写着:“图秀秀,谢谢你信任我,好吧,我把心放在你那里。”
第二张写着:“你要不爱我,除非我不爱你。”
第三张写着:“向美国学生学习,亲吻,能减轻压力。从现在开始,我把机会留给你。”
校长一看,脸扭曲了,典型的早恋倾向,内容很露骨,性质很严重。
班主任恨恨地瞪了范东一眼,走到校长跟前看纸条。这一看,她怔住了:纸条上的字,她很熟悉,不是范东的字,是……
她不敢往下想。
现场与此事相干的人,全部集中到学校会议室。校长召集副校长、教导主任、年级组长和八班班主任开会,决定进行分工谈话,把问题完全搞清楚,再考虑给什么样的处分。
班主任的谈话对象是图秀秀。图秀秀打死也不说纸条是谁写的。因为,是她先给那个人写的,那个人才给她写。她从小没爸爸,妈妈看护她,就像看护国宝一样,不允许任何一个男的接触她,成天让她上学——回家——再上学——再回家,除了看课本,就是做模拟考试题。她感觉自己是妈妈的机器,而不是女儿。妈妈的眼睛,总是在背后盯着她,她在妈妈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越是这样,她越好奇男人,渴望有个男的给她温暖。那个人写给她的纸条,让她幸福了一个多月。她一直舍不得毁了这三张纸条,夜里偷偷拿出来回味着。唉,麻痹大意了,把纸条从地板的夹缝里取出来,图方便,夹在书里,便被妈妈查了出来。
其实她不说,班主任也知道是谁给她写的纸条。班主任为难极了,那可是班上的好学生,事情闹成这样,查出来,处分,是免不了的。
校长直接审范东。范东见秀秀妈那样心疼秀秀,为了秀秀竟然不顾颜面和一切。他觉得秀秀就是她妈妈的命,这对母女真是不易。他想了想,对校长说:“校长,我学习差,受个处分没啥,求您别给秀秀处分,她有前途,不能失去机会。她在班上从来不和男生多说话,写纸条,纯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
“你也是为了好玩吗?”校长问。
“我……”范东不知如何回答。
“你该不是真的对图秀秀动心?”校长逼问。
“没有。”范东很肯定地说,“我只是在帮她。请您相信我,我以爸爸的企业向您保证,我连她哪儿都没碰过。秀秀不是那样的人,她对男生畏莫如深,从不主动接触。”
“看在你爸爸向学校捐助的面上,我权且信你的话是真的。经查,果真没有严重问题的话,处分就免了,但书面检查,必须要有!”校长似乎是最后表态。
范东被秀秀妈骂街,他不仅不火,还替图秀秀说话,让人感觉纸条就是他写的。只有图秀秀和班主任知道,纸条不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