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琼的诗,被外省几个中学的校报转载,接连收到几份样报。有的校报像省报一样大,很气派,套红印刷;有的校报像袖珍画册一样,很小,但一层一层可以展开;有的校报像一本杂志,分设着目录和专栏。
育才中学还没有校报。
八班同学对这些校报很眼馋,围着罗琼欣赏。范东当然围了过去,看得格外地细。看完,他说了句:“这有何难,咱班也办一份。”
同学们哗然:好你个饭桶,咱们也办一份?你以为这是用餐巾纸呢,打开一包,抹抹嘴,轻松得举手投足。
罗琼用不同的眼光看着范东:“你是顺便说说吧?”
范东的手,把桌面那份校报上拍得“嘣嘣”响:“就照这水平,对开四版,你来当主编,办。”
同学们顿时鸦雀无声:你不是开玩笑啊!
罗琼的脸“腾”地红了,她常叫的饭桶,敢说敢干这个胆量不是现在才有,她相信他说到就会做到。其实她也想办一份班报。只是,她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这毕竟不像写作业,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她把困难想得很多,最后畏惧了,打退堂鼓了,想法依然是想法,没敢让它露头。
几个同学吆喝:办,富二代发话了,不办是唠唠(即猪)。
罗琼激范东:“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可要算数哦。”
范东戳了戳几个男生的左胸,又拍了拍几个女生的右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大家一起来呀!”
当天下午放学后,罗琼叫住了范东:“得好好策划一下,怎么办。”
范东很轻松地说:“和办板报一样呗,有报头,有插图,有排版。只不过多了些程序,比如印刷。具体的事还是你来想,你是诗人,懂,我听你的。”
罗琼说:“还是手抄报好些,最后复印一下,省钱。”
“屁!你这叫办报?这叫丢人!”范东极不赞成罗琼的小家子气,“手抄报叫办报啊?要办,印刷厂去印,很正规的,让全班同学看了提气。”走了几步,范东又补充说:“怎么组织大家写,怎么编,是你负责的事;怎么拼版面,怎么印刷,是我的事。”
“总不能老花你的钱,大家集资吧。”罗琼说。
“得得,少提钱的事。办班报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给全班同学长精神?本来很高兴的事,你让大家付费,他们吃饱撑的?不在背后骂你八辈祖宗才怪呢。”范东坚决否定罗琼的提议,“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你不用在这方面操心。”
有范东的热情支持,罗琼对办班报很上心。只用了两周时间,就组织到27篇稿子,有诗(主要是她写的),有小说,有散文,有日记,有作文。
罗琼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经常在本市的《晨报副刊》发表诗作,受到姓瞿的编辑的赏识。罗琼打电话请求他帮忙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不但教给她基本的画版常识,还送她一沓画版纸。
全班同学,有三分之一的人的文字将印在班报上,罗琼很开心。
范东看过她编的内容,对一版提出修改建议:“既然是班报,一版是不是要反映班里一段时间的情况。你看人家《人民日报》,一版登些啥?领导活动呀、当前大事呀什么的。咱们的一版,请班主任写个告同学书,或者叫发刊词,请其他代课老师写几句鼓励的话,请班干部写个小语丝什么的,这不就有分量啦?二三四版我没意见,二版发散文、随笔和好的作文,三版发小说,四版发诗。”
“干脆这个主编你来当。”罗琼真诚地推辞。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诗人,谁认我呀。”范东不同意罗琼半路撂挑子。
范东协助罗琼,四处找老师约稿。班主任老师的热度比他俩还高:“大好事啊!我支持,我赞成!”
又忙活了一周,一版的文字稿组齐了。班主任老师却找罗琼和范东谈话了:“有个想法,商量一下。报头叫《八班班报》,不大响亮啊。是不是改成《扬帆》,报头下一行小字注明:育才中学初三(8)班主办。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罗琼赞成改。范东在罗琼表态后表态赞成。
班主任又说:“咱们请校长题写一下报头怎么样?”
罗琼同意。范东在罗琼同意后同意。
班主任说到主编:“成立一个编委嘛,你们两个,班长毛小妮,学习委员马骥……都可以吸收进来。主编由班长当是不是……”
范东站起来,满脸不悦地顶老师:“这是民办报纸,不是官办。说白了,就是罗琼办的,我当个下手。你这一安排,成了官办性质了。好吧,印报费你从班费里出,我还懒得操这份心呢。”
罗琼也像打蔫的瓜秧,提不起精神了。
“你们不同意我的编委提议?”班主任问。
范东先罗琼一步说:“成立编委没意见。主编还得罗琼当。人家是有名的校园诗人呀,班长是啥,屁也不是。”
班主任在办公室度了几圈步,又望着窗外想了想,最后发话说:“行,罗琼有名气,当主编也能压住阵,就由罗琼当。编委就由班干部加上你们俩,这没问题吧?”
罗琼脸上又现出笑容。
范东见班主任老师念念不忘班干部,有好处最先想到班干部,心里很是不爽。他也打开天窗说起亮话来:“这份班报,是我们自愿办的,以后还得罗琼和我说了算。班干部参与进来可以,不能指手画脚,否则,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