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子这几个世家的负责人都是年过半百,而且在本家内都拥有着一定地位的人,被张鹤之上来就是一通损,又不敢出言顶撞,只能憋在心里,况且,站在他们身后的便是一众的后生。当着后辈的面,被人这么教训。就算是这些人脸皮再厚,也闹得个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修道之人,就该修身怡性。看看你们现在,成团结伙的,跟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两样?”他们不敢说话,张鹤之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微微昂着头,再次数落道:“好好的一个道门弟子,搞得像个江湖人似的,成何体统?!”
“张老先生教训的是。”对上张鹤之,这山羊胡子早就没了先前那种飞扬跋扈的气势,微微弓着身,恭敬道:“晚辈一行人,也是为了给方家那千余条人命讨个公道,要个说法。这才聚集在这里,别无他意。晚辈愚钝,未能想到这样做会造成的影响,还多谢张老先生的点醒。”
“讨个公道?你倒是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面对的是这些人,张鹤之的态度可就没有像对李东八的那么好了。一转身,立刻就变了脸,拉起了架子。在这种人的面前,就要拿出龙虎山掌门的威严出来,否则轻易不能压制他们,是以,张鹤之对他们一向没有好脸色。
那山羊胡子听罢,心里又开始盘算了起来。看这模样,张老前辈和李东八似乎是忘年交,对他的态度也很恭敬。可他既然这么问……也就是说明,他也不知道李东八在方家的所作所为?
既然这样的话,只要自己能将李东八的罪状陈列出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就算张老先生与李东八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也不可能当众徇私吧?李东八现在可是杀人、夺宝,还毁尸灭迹,残忍地杀害了方家千余人的凶手……就算张鹤之等人是道界泰斗,也不可能敢冒天下之不齿,公然袒护他。
只要自己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出来,就算是这些宗派的掌门人,也不得不乖乖让路,将李东八交出来……届时,夺走逐月珠与鬼戮古剑便可了……
心中略一打算,这山羊胡子转着眼珠子,便凑了上来。稽首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李东八为了抢夺天造之宝,不惜杀害了华南方家上千无辜。最后为了掩盖他的罪行,更是纵火焚烧。将传承了数百年的方姓世家付诸一炬!此人穷凶极恶,为了一己之欲,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呀。”
数完李东八的罪条,山羊胡子又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面露苦状,像是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带着哭腔高声呼道:“晚辈等人实在是看不过眼,本着替天行道之心,与一众志同道合的道友相约,前来讨伐李东八。既然诸位掌门人在此,还望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还方家千余冤魂一个公道。”
“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打算怎么做的呢?”张鹤之都老得要成精的人了,哪里会听这人的鬼扯。缓缓负着手,冷着面容,哼道:“莫非,想要他性命不成?”
这山羊胡子正琢磨着接下去要怎么说呢,压根就没听出来张鹤之话中的反讥之意。连连摆手否认,道:“那方家罪孽深重,李东八毁去方家,也并无全错。只是,他为了夺宝,残忍地杀害了方家所有人。甚至包括无辜的老儒妇幼,这便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李东八虽有功,也有过。虽然功不抵过,但我们也没有要他性命……”山羊胡子深怕别人打断一样,匆匆喘了口气,又接着继续说道:“我等商议了一番后,决定下来……只要李东八能交出杀人凶器以及所夺之宝,此事便可揭过……”
“你所说的这些,可有真凭实据?亦或者只是你个人的猜测?!”听到这山羊胡子说出了真实目的,张鹤之心中冷笑不已,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有人证。”这张鹤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叫山羊胡子也看到了希望,忙拱手应道:“方家有人侥幸存活了下来,亲口说过,当日就李东八进入过方家。而且……而且,从方家夺来的宝物,也在他那里,绝对错不了。”
“哦?”张鹤之冷声反问一句:“真实人证物证俱在呢,那人又可曾亲眼看见李东八杀人、夺宝,再放火了?”
“这……”这个问题,让山羊胡子一时语结。虽然确实是从方家人那得来的供词,但他也没亲眼看见李东八行凶,更没看人他放火。虽然刚才的推断都是猜想的成分居多,只不过,当日除去李东八以外,别无他人。而且,逐月珠也确实在李东八手上,这无疑就坐实了他的罪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几个世家才敢带人来傅家这里闹事。
可要是真要较真,他们也还真的是一点真正能判定李东罪名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只是,在有了那样的前提下,他们要对李东八动手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根本不用再多的理由。但……这也要看面对的是谁。如果是实力与自己家族差不多的世家那还好,可如今,为李东八出面的,却是道界中鼎鼎有名的龙虎山、全真教等掌门人。能否顺利拿下李东八,这就很难说了。
“荒谬!”山羊胡子久久不能给出一个肯定回答,张鹤之沉声冷喝道:“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指明他就是凶手,你们仅凭一人之言,便兴师动众围堵傅家。说什么替天行道,你们就是冲着逐月珠来的!”
一听这话,山羊胡子等人也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张鹤之明面上看上去,是想要主持公道。但实际上却是想要套自己的话,再从中找到漏洞,为李东八开脱的。但就算是龙虎山的掌门出面,山羊胡子这些人也是不能退下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如果他们真的在这种时候撤退。那就真如张鹤之所言,他们是为了逐月珠才来找傅家的麻烦。就算本来的目的就是这样,可也不能表现地这么明显,若不然,其他的世家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山羊胡子正为难着,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一步逼迫的话,有可能惹怒了这几个大宗派,如此一来,就算得到了逐月珠,也不划算。要是退一步,就会落人口实……
但旋即,这山羊胡子把心一横,反正都已经骑虎难下了,横竖都这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脸上恭敬之意渐渐消退,冷下面容来,轻声笑道:“我们的确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来证明他就是凶手,但是这种种的迹象早已表明他就是行凶之人。或许是怕行迹败露,所以放火烧掉了整个方家。”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李东八下的手,但既然张老前辈都要出面袒护他,那我等小世家自然不敢多言一句。”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这山羊胡子也干脆撕破了脸皮,他们不敢动这些掌门人,可他们也不敢动自己,不然,也没落个好名声。有了这一想法后,山羊胡子加重语气,继续道:“只是可笑,如此明宗正派之人,居然为了庇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居然能做到这一份上。”
“管好你的嘴巴。”这人明里暗里地损自家宗派,张鹤之脸色顿时冷峻了起来。眼睛微微一眯,杀机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隐藏了起来,山羊胡子料想的不错。以张鹤之的身份,如果在没有说清楚事情的本质之前,就动手杀了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甚至更可能引起公愤。
“是、是、是。”那山羊胡子表现的很尊敬,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屑,阴阳怪气地哼哼唧唧道:“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不敢与龙虎山、正一派这样的大宗去争论什么。既然张老先生都这么说,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不过……”
“开口神气散,舌动是非生。”张鹤之忍着怒意,轻声提醒道:“在你说话之前,最好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晚辈也并无他意,只想敬告各位掌门人。”山羊胡子像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一般,朝所有人拱手敬道:“这里是华南……而几位并非华南地区的世家、宗派吧?既然是华南地区的事,能否请诸位不要插手?这触角可不伸得太长了!”
“你是说,华南区域的事情,别的区域不准再插手?!”张鹤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一愣,反问出来。
“晚辈正是此意。”山羊胡子似乎稳操胜券了一般,得意地勾起了一抹微笑,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既是华南地区的事情,自然就由华南的各大世家联合商议决定。若不然,要是宗派实力稍微强横一些,岂不是可只手遮天?!”
“谬论、谬论!”这等荒谬的言论,叫张鹤之呵呵冷笑着,应道:“道本无界之说,何来区域划分之理。作为修道者,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看你也妄活了这一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