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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玄及(二)

玄及将三七带回了别墅,“你就坐在这里吧,我去给你拿药。”“谢谢玄及大人。”看着周围,三七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一样,可是又想不起来。在沙发上坐下,三七无意间摸到什么东西,收回了手,撇头去看,竟是一串铃铛脚链,和自己脚上的竟有些相仿。玄及将医药箱拿了过来,边打开药箱边询问,“除了手臂和脚,还有哪里受伤了吗?”“手上流了点血。”三七说着将手伸了出来,却发现刚才手上的血竟然不见了,三七赶紧回头,害怕是血沾染在了沙发上,却见沙发上并没有血渍,刚才自己只碰过沙发和铃铛,铃铛!三七又去看铃铛,铃铛也干干净净的,一时竟不知道血到底蹭到了哪里。

玄及看着三七,“先包扎吧!”看着玄及心无旁骛的包扎,三七倒是不知道眼神该放到哪里,看了看墙上的钟,“玄及大人,你们家的钟是不是坏了?”“它没坏,是时间停了。”看着三七惊讶的表情,“不然我要怎么保证你会在你家人到家之前到家呢?”三七想着,有法力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最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也是件不好受的事情。”三七看着玄及愣了一愣,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于是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偏着头俏皮的问,“你们怎么都喜欢听别人心里在讲什么?”玄及低头笑了起来,“那恐怕是因为你想的太大声了吧!”

给三七包扎完手上的脚,玄及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会有这个身份的?就当个普通人不好吗?”“嗯……普通人,我也很想当啊,可是不行。”三七摇了摇头,将头低下,玩着自己的手,“从出生开始我就不能当个普通人,就像你说的多灾多难那样,只能当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猛然将头抬起,“对了,玄及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找你所以你就来找我啦?”玄及不解的看着三七,“你要来找我?找我做什么?”三七看着玄及,原来不知道啊,那我能不能说啊,惨了惨了,自己又给自己挖坑,三七啊三七,看你怎么填。“你说吧!不碍事。”“难道我刚才说的也很大声吗?那如果你上街的话,岂不是会很吵,各种声音往耳朵里灌,那感觉不好受吧!”三七企图转移一下话题,但很可惜没能成功,“找我有什么事情?”“诶。”三七抿了抿嘴唇,干笑了几声,“其实吧,我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说情感这种东西吧,只能靠自己对不对,要个人强迫你来拿起或放下,真的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是吧!”

玄及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你是要来带我走的?”三七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玄及大人,你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对啦,哈哈!”三七仔细的观察着玄及,可是却不能从他的表情上获知任何有效的信息,要知道这种事情硬是要被人做苛刻要求的时候,当事人一定是很恼火的,爱也好恨也好,都是自己的权利,无关对错的事情。三七正打算开口,试图给自己再开脱开脱,玄及便说话了,“我挺期待。”看着三七愣住了,玄及笑着站起坐在茶几上,“期待,你这个什么都还不会的小女巫,有什么本事带我走。”“我,我是没本事带你走,但是你也不用这样鄙视我吧,再说了,你怎么不觉得我比其他女巫胜算更大呢?”

玄及看着的她,挑了挑眉,“哦?此话怎讲啊?”“你看看那些女巫,都是没有了前世记忆的,她们的爱恨都要从头开始学,可我不用啊。况且她们又总是接触那些生离死别,看透人心,各个都被凡尘俗世打磨的聪明的很,所以啊,我比她们有优势。”“你是说你的优势是你比较笨吗?”三七瘪了瘪嘴,“我说我的优势,好吧,就是比较笨,可是比较笨的人才会比较适合去爱人,太聪明的人会计算得失,计较对错,笨的人不会。聪明的人看透本质,可是有些东西只能雾里看花。所以啊,我比较适合,我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不是站在任务的角度去解决问题。”

玄及倒是不知道三七竟然会说这么一段话,有心给她出了个问题,“照你这么说,那结婚了又离婚了的人,是算聪明还是笨呢?”“那我问你。”玄及点了点头,“这结婚的人嘛,是嫁给爱情的或是娶了爱情的比较聪明呢?还是因为将就才接受爱情的比较聪明呢?”“这有很多种情况,不好讨论。”“那我的也不好讨论,爱人,只有一种情况,可是婚姻是有很多种情况呀,爱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去爱,可是婚姻却有两种选择,那就是爱与不爱。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是不是聪明?那我觉得他们是算不上聪明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能够娶了或是嫁给爱情都是运气,运气总会花光的,生活是要靠本事的,经营是需要头脑的。所以他们不算聪明。笨的人不一定只是傻傻的去爱,也有可能是天真的等着被爱。”

玄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比自己想的要能说会道的多,难怪,会被派过来。三七以为玄及的点头是对自己的赞赏,“我说了那么多,你找到重点了吗?”心里一阵狂喜,快夸我,快点夸我。玄及不着声色的一笑,然后沉稳的点了点头,“嗯,婚姻是个太复杂的东西。”什么!重点难道不是其实我还是很聪明吗?

玄及忍笑站起,“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哦,好的。诶,等等。玄及大人,你得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啊,不然我明天怎么来啊?”“你明天还要来?”“当然啊!”“任务不是还没开始嘛!我还没完成任务呢!”玄及想了一想,反正自己也无聊,这丫头倒也有趣,便给了地址。“好了走吧!”

三七回到了家,谁都还没回来,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遮住受伤的地方,才下了楼去。“小姐,你回来啦!”“是啊,我早就回来了,睡了一觉还洗了一个澡呢。”看着石蕊诧异的表情,三七啊三七,你说胡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朝着石蕊笑了笑,“有点饿了。”“好的,我马上叫厨房去准备。”

躺在床上,三七闭上眼睛全是玄及来救自己的画面,所有的情节都满足对英雄救美的幻想,翻来覆去,她都已经分不清一盏盏的灯到底是为谁而亮。总有些美好的错觉在不经意间产生,只因为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瞬间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想象。

玄及坐在沙发上,手里紧握着那串铃铛脚链,他眼神迷离看着旧电影出神,思绪似乎是游离在回忆的长廊不忍自拔,他想不到一个有效的理由,为什么竟然还会有人来试图让自己签下那份报告,他更是猜不出派这么一个小丫头来的人到底意欲何为,他的情仇和他一样是千年积淀的产物,又岂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懂的,她才活了多少年,她才经历过什么,恐怕平淡无奇的活了十八年,最大的战斗就是那一场高考而已,其它的呢?

闭上眼睛,于是便会发现,其实回忆又何尝不是一件孰能生巧的事情,他总是深陷回忆,玄及勾唇自嘲的笑起,他都已经不知道是回忆放不过他还是自己放不过自己。耳畔还是那片海岸和海浪的难舍难离,走到窗前,眼前还是陪伴多年的旧景,事实上他也不需要这样的永生,可他好像就是找不到救赎,就像是画地为牢的困兽。

玄及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三七的出现只不过是因为元胡的私心,恐怕元胡也不曾想过,每个人都是会变的,落拓不羁的也会有一天变得成熟稳重,没有谁是一尘不染,没有谁可以一尘不染的活着,要想留着本心本性,太困难,总有些东西会因为经历而磨平,有些坚守不堪一击。元胡想借玄及的手永远的封住三七的口,可这一次,他失算了,老奸巨猾才更要担心马失前蹄。

这天夜里,晚风带着夏日的清香潜入三七的梦境,她梦见狼烟四起,战火纷飞,身边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又有人前仆后继的冲杀,铁蹄铮铮似要震碎那锦绣山河,似要震醒那亡灵无数,梦里,她看见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他,看见他的背影却看不见他的面容,她又好像隐约触及他的忧伤绝望和空洞,可是她不懂,明明敌人已经节节败退,为什么身为将军的他却还沉浸在如此气氛里。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可奈何刀光剑影总是模糊视线,他的背影那么孤寂,不是无人能敌的寂寞,不像高处难忍的清寒,她看不懂,猜不透。终于,敌军落败,她听见战士的欢呼,听见胜利的号角,却听不见他的喜悦,她看见他一个人,长剑撑地,半跪在战场之上,半跪在遍地尸体之间,那么苍凉,是与这胜利格格不入的景象。

她仿佛在这个如梦似幻又异常真实的梦里伫立良久,她无法推动它的进程,也无法退出这个梦境,直到她看见他踉跄的站起,举起那把陪他浴血奋战的长剑刺穿他的身体,她神色慌张的匆忙跑去,可他的动作那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她想靠近他,却只能看见无数的战士奔跑着路过自己,朝着他一拥而上,而她即便拼命的努力靠近却只能停在若即若离的远方,她想要靠近,却再也靠不近,只能维持着一段可悲的距离,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善意的提醒,他的一切只能是她置身事外的事情。

终于三七从梦中惊醒,感受着心脏失去平常频率的跳动,这场突如其来的梦境,让她心痛到一度以为自己要停止呼吸,可是她却不明白,这样真实又虚幻的场景是因为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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