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宁睡着了。
李方伟悄悄上楼,杜思寒将手机递给他——
上面是周清发来的,孙洋给的资料很详细,包括刚和方北认识时的聊天记录,还有二人第一次****的视频。
孙洋是个软骨头,根本不用周清怎么逼供就全招了。
孙洋在学校的时候是个才子,长得还不错,被很多女孩爱慕,方北就是其中一个。
根本不是她说的被引诱,而是她主动追求的孙洋,方北和孙洋分分合合,中间还谈了几个男友,最后反而是孙洋不愿意分手,才将照片视频发给李方伟,这才暴露出来。
视频里有方北的录音,一句一句,证据确凿!李方伟想骗自己是假的都不行,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又想笑又想哭,笑自己是个****,哭自己竟然还会觉得难过。
他呆了一分钟,突然举起杜思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苏凝心抽了一下,心中默念着:一万多块的手机啊!一百多张的票子啊!!
李方伟摔了以后还狠狠用脚去踩,直把手机踩得稀巴烂。
苏凝嘴角都抽了,不由的紧了紧手,杜思寒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苏凝往他怀里钻。
谁让她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嘛,一万块的票子就这样摔没了,多浪费啊!房间里那么多东西,那铁床多结实,那墙更结实,只会欺负弱者。
“多谢!”
李方伟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凝用脚拔了拔碎手机,又叹了口气,杜思寒伸出手,将她抱到怀中,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不心疼了宝贝,回头一定找他要钱。”
“嗯!”
苏凝用力点头,立刻开心起来,杜思寒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因她开心而开心。
李方伟把病房里所有的灯都关上,搬了把椅子坐到墙边,睁着眼睛坐了一晚上。
卫君宁早上睁眼就看到他像被绑架一样坐在墙边,眼睛布满血丝,唇边冒出一圈青色胡渣,头发打着卷凌乱不堪。
“你怎么了?”
卫君宁小心地问,怕他又心情不好迁怒于自己。
李方伟转动眼睛看她,突然间神色一黯,站起身又坐回去,坐得太久未动,下半身已经麻痹了。
卫君宁连忙走下床,扶着他坐到床上,帮他推拿活血,李方伟看她忙碌着,眼睛慢慢湿润,他低声说:“她骗了我。”
“嗯?”卫君宁不解地抬头。
“她骗了我,她说她是被那个男人引诱的,原来是她引诱的那个男人,我真是天下最傻的傻帽,简直就是个笑话。”
卫君宁柔声说:“恋爱中的人本来容易迷失,要说傻瓜,这个世界又有多少没傻过?”
“卫君宁,你为什么这么好?”
李方伟问她,声音发哽,“你这样好,会让我觉得更愧疚,觉得更对不起你。”
卫君宁愣了一下,笑得苦涩,“方伟,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大家都无可奈何,如果你真的过意不过,就对我包容一些。”
李方伟抬手,粗糙的拇指抚过她的脸颊,轻轻点头。
卫君宁流产这件事,引得李家上下震怒,陆林兰和李方强亲自到方家,找方德平夫妇理论,在方家闹了一场,方北愤怒之下抓伤了陆林兰,幸好是伤在手臂,李方强大怒打了方北一巴掌。
二家的关系一时降到冰点,方德平才知道妻女瞒着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丢脸的事,当下便让方东方南兄弟二人压着方北出国。
到方北走后陆林兰才告诉李方伟,李方伟知道后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趴在阳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
卫君宁走到阳台上,立刻被烟味呛了一下,十月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寒意,她将外套披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安慰劝解他,默默地要回房,却被他握住手腕。
“陪我站一会。”李方伟的声音有些嘶哑。
卫君宁站在他身边,她只穿了件薄毛衣,夜风吹来,忍不住哆嗦下,李方伟将外套脱下,披到她身上。
李方伟说:“今天方北被送出国去了。”
“……”
李方伟吸了口烟,笑了一下,“也好,这样才能断得干净。”
“……”
“你说句话吧。”李方伟幽幽的说。
“嗯?”
卫君宁似乎在走神,李方伟恼羞成怒,用力将烟按在阳台上,“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别人跟这正经说心事你竟然走神,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是心里嘲笑我是个****是不是?”
“没有。”
“行了!”
李方伟挥手拦住她的话,没好气地转身回屋,走到门边又回来,扒下卫君宁身上的外套,怒气冲问地说:“****的衣服别穿了!”
“……”卫君宁无语。
杜思寒和苏凝结婚,二人去参加了婚礼,回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李方伟解开西装,随手扔到床上,卫君宁拿过放到衣服篓里,他扯不开领带,有些急躁,卫君宁走上前,抬手帮他理了理解开来,也放到衣服篓内。
李方伟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篓子,脱了衬衫扔进去。
卫君宁回来的更早,已经洗完澡,长长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胸前,乌黑柔软,映的脸越发的小巧,眉弯弯的,眼睫挺翘。
李方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看书,细长的手指翻动纸张,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坐到她身边,卫君宁合上书问他:“婚礼还顺利吗?”
他点头,“杜思寒那种妻奴怎么会有事?有点事不用我们急他就急了。”
卫君宁放下心来,不觉笑起来,她笑起来特别温婉,李方伟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思寒和小凝很般配啊,真像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李方伟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承认,“他们俩也就有张脸了。”
卫君宁笑笑准备睡觉,他突然间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卫君宁呆了一下,脸上立刻爬满红晕,双手抵在他胸前。
李方伟气息渐重,越吻越深,双手握在她肩上,将她压在身下,卫君宁身子一颤,有些抗拒在说:“别……”
她害怕再怀孕,李方伟竟懂了她的顾虑,抱着她翻了个身,一边吻她一边伸手往床头柜抽屉里摸索,摸到套子扔到枕边。
“备着呢,别怕。”
卫君宁全身粉红,还是忍不住恐惧,李方伟极有耐性的安抚着她,直到她适应他的抚触……
一晃数月过去;
方北的离开,不知道在李方伟心上留下了什么样的记忆,但是卫君宁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和李方伟相处融洽,彼此很是契合。
瑟瑟秋季不知不觉过去,凛冽的寒冬降至,冰寒的风卷着灰白的地面,一片片雪花飘然而落,到了晚间,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卫君宁坐在屋内,膝上摆着一本书,她看了几页,便扭头看着窗外发呆。
她们已经搬回自己的公寓,李方伟出差去了,她一个人竟然觉得有几分寂寞,这是很危险的信号,她不由叹了口气,心里沉沉的,压着莫名的烦闷。
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过来看,却是个公用电话的号码,她按下接听——
“是我。”
“颜叙。”
颜叙的声音有些嘶哑,卫君宁不禁担忧,“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君宁,你能帮帮我吗?我很冷”
大雪纷飞的街头,颜叙站在电话亭内,用着仅有的二块钱硬币打电话给她,卫君宁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那个地方。
他坐在电话亭下,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线衬,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血痕,二颊青肿,嘴唇青白。
卫君宁将自己带来的宽大的外套披到他身上,用力拢了拢衣领,眼泪不自主地落下来,“这是怎么了?”
衣服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颜叙感受到温暖,不由的紧了紧手,手早已经冻僵,已经感觉不到和手腕相连。
“我们先到车上。”
卫君宁拉着他的手走上车,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车里暖暖的,她握着他的手用力搓着。
接触车里的温暖,颜叙感觉到手内的血液在飞速流动,手掌内有着不正常的热烫感觉,似有火在烧一样。
“我先送你到医院。”
卫君宁就要开车送他到医院,颜叙用力抓着她的手,在座椅上缩着身子,小声哀求她:“别去,求你,别去。”
他已经这样凄惨,不想让除她以外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颜叙,你到底怎么了?”
颜叙不说话,卫君宁将保温杯拧开递给他,颜叙一口气喝下。
卫君宁没有再问,却看到他脖颈上全是被抽打的痕迹,嘴角开裂着,额头上还有砸伤。
“我被赶出颜家了。”
颜叙幽幽地说,声音轻轻的,神情有点绝望。
卫君宁握着他的手,没有追问下去,颜叙转过头去,轻声恳求她:“君宁,你陪我走一走好吗?”
“好。”
二人走下车,卫君宁帮他扣好扣子,将帽子翻过来戴在他头上。
风雪凛冽,像被抛洒的纸钱一样,纷纷洒落,落在地上凝成一片苍白惨淡。
颜叙踩着积雪,他看着弯曲没有尽头的路,茫然地走着,在雪上留下自己走过的痕迹,即使这个痕迹天亮就被清扫干净。
路有无数岔路,通向无数人的家,却没有一条尽头是属于他的归处。
天下那么大,无处可去……
他慢慢停下脚步,冰凉的泪水滑落,他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膝,哭得撕心裂肺。
卫君宁蹲在他身边,默默握住他的手,当年她从孟兰家回来,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也是这样绝望委屈地哭着。
“啊——”
颜叙突然松开手,疯狂地叫喊着,抓了满手的雪奋力向远处掷去,拼尽全力地怒叫,“为什么看着我被打!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为什么反抗一下都不敢!”
颜叙直叫得嗓子嘶哑才瘫软到雪中,卫君宁陪他一起坐到雪上。
颜叙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卫君宁紧紧跟上,踩着他的脚步,二人一前一后,从天黑走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