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铁木托忽然撞在了结实的腿上。这一撞让他的冷汗从全身每处疯狂冒出,号死鸟群的呼号在耳畔爆炸!
“哥哥……”
铁木托听见弟弟喊了他一声,可他又听见溪流潺潺脉动,离得很近,正向弟弟的正前方流去。铁木托一时失去行动,他瞧着弟弟的脚底——离他仅有一尺的地方,一汪黑红色的液体开始扩张,溢满了踩出的鞋坑后向残叶败藤的缝隙中流去。
他矮着腰冲出灌木,一把接住弟弟的身体,从脖颈喷洒的鲜血溅满铁木托因痛苦而僵硬的脸,一颗头颅平趴在血汇的溪流里,往前面低矮的地方滚了一下。
铁木托无言地放下尸体,一切都是徒劳,满脸的血比兽血还要浓腥。他全然不顾一阵阵低沉的呜咽,捡来弟弟的头颅:脸上血肉模糊,像被放在粗糙石板上碾磨,眼眶的肉剐得只剩白骨。那具安静躺在地里的尸体,血还是温热的,和夜里的冷风碰撞,白气从裂口升腾。
头颅被摆回弟弟的脖子上,铁木托眼眉低垂,就这样看着。
前方脚步轻悄,有什么东西带着风扑面而来,很快他拾起斧头用力挥舞,嘴里发出颤抖的吼叫,喝退了一波试探。铁木托的怒目直刺一棵铁胆木下的野兽,它们三五成群,也或者是先头队伍……总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号死鸟群明明还有不小的距离,野兽却偏偏已经来到眼前还杀死了自己的兄弟!
说来可笑,他若是能从今天活下来,不会再相信这种食死肉的骗子!悲伤和恐惧,化作苦涩的胃液像要翻涌上他的喉咙,他不再祈求诃伦能够现身,甩了甩斧头,恨得银牙碎裂,他俯下了身体。
存活的原人握着武器,他的对面,三头狼舔着舌头上的鲜血,扬起头颅直指上天,呜咽的嚎声向四周扩散出去!号死鸟群呐喊骤停,凉意彻骨,狼的眼睛幽幽浮动。
铁木托没见过这样的动物,比他还大上分毫,舌头上与熊一般布满倒刺,眼里似乎闪动火焰。这种动物得到了后方的呼应,抬起脚安静地向前踱步,每一步它们便裂开嘴露出一部分牙床,直到长如匕首的獠牙暴露。
“活着的猎人要为死去的人报仇,要带回他的头颅!”铁木托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双手捧起一块岩石奋力砸过去。
狼侧身躲开岩石,脚步根本不停,张开大口咬断原人丢过来的一段树枝,接着被一只斧头狠狠劈中头颅!
后面的两头狼停住身。他看到它们的眼睛,那一刻他觉得好像在面对一群有智慧的原人,那双燃烧火焰的眼睛比任何兽眼都要澄澈。再转到受伤的狼眼上,它同样把视线停留在原人身上仔细端详,从他颤抖的手臂、崭新的斧头,再到高大的身子……铁木托觉得那双眼神像是呼禾在凝视自己。
“谁?”铁木托喝道。
一头接着一头,仿佛阴影孪生的兄弟一般,狼群悄无声息地从四处滑出,铁木托或许能感觉它们的寒意,因为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在他身后,一头狼一掌刺进泥地,而他视线向下,不知被什么提住脚拉上了树木,一瞬间隐没在茂密的枝叶中。他看见了它们像死亡一样从阴影里滋生,可所有狼此时呜咽声此起彼伏,全然不知那个高大的原人去了哪里。
“它们?”铁木托发颤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