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还有身躯渺小的族人,再不赶在风雪推移之前逃出北方,他们恐挨不了几天:“我们赶上去追狼崽……前面就会是人类的土地,小心为上,不要率先发难。”
要是今夜狼王的身边聚集了所有骁勇善战的狼族战士,他们铁定会长吁一声,然后抱怨这位苟且作风的领袖。狼虽然足够隐忍,可不代表他们有着软弱的先河。狰有听说族内的狼传言,狞不过是原人内佞者的走狗,为了北方这片并不富饶的土地而臣服其下,合谋杀害人皇,如今风雪肆虐,所以回去南方求得庇护。
“那本该是属于我们的领地!”大狼愤怒道,他竟然喝停了狼王:“因为你的决定,大家才选择离开!”
狼王仅仅回过头,懒得扭转庞大的身躯,他静静听着,只有这种时候,他沉稳得如同一位领袖——在狞之前,狼族不曾有过领袖,所以倒不如说,只有这种时候,他沉如往昔。“你想说什么?”对方似乎有些忌惮自己的力量,狼王的语气便和缓了。
“现在重回领地却要避开原人?”大狼一抖毛皮:“当年若不是驮着他们从荒芜一隅中出来,‘繁盛’的原人早已饿殍旷野。”他的气势虽比之太弱,可狰仍紧盯不放,领袖已近疲惫,吸引着很多别有用心的狼接近。
“所以我们即使在背叛原人的情况下还能分得一块土地,是磐摩念我们过去的贡献。”狼王似乎累了,他不再看着对方说话,而是直呼名字:“天狗,我们的家园已经享用殆尽……”
“是你背叛了原人!不是我们族人!”天狗大吼道,整个天地都在回荡他的声音。
“塞北是你强塞给族人的土地,我们回去也不是寻求饶恕和庇护,而是掠夺,就像我们一直以来的作为!”
天狗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狼王没有,狰嘴上不说,可也是心里所想。
除去狞,没有狼会带着和善的态度踏入那片没有风雪的原人领土,南方必定会变成血雨腥风之地,或许关于这点,连一直欺瞒自己的狞都明白。
“到了南方,我要杀光原人,夺回我的东西。”
“那就杀吧……如果你能带着族人杀尽他们。”狼王调转身子一跃而过天狗与狰,他的毛皮苍白如雪,一丝泥土的污渍都不曾沾染上他,如同原人族女人的长发柔顺,可此时,一根根硬如冰帘:“天狗,原人会给你新的伤疤,我保证。”
他离开后,狰也追随而去。鹿烎走到大狼的身边,与他一同望着南方天边一抹明朗的夜空。塞北的雪地被狼族踩个稀烂,甚至踩到厌恶的境地。天狗可以听见不远处小狼崽被逮住的呜咽声,还有身边这个名为鹿烎的怪狼追随者的颂祝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能熬过一天又一天,据说多亏了此起彼伏的颂祝。“鹿烎,你是南方的狼,那里确有温暖的黄土和森林里肥美的雄鹿?”他问。
如今的大雪好像一道分界线,在风暴的对面,是一处土壑深浅交纵、物资富饶的地方,那里的云端住着神明,能聆听见子民的祈祷,大泽奔腾咆哮,把原人所需的鱼虾主动掷上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