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罢，疼痛缓解了一些，但司南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心绞痛哪是三两口水能灌好的？煮茶人的手艺再了得，那也只是茶而非神药。还能撑多久？他暂时无法看透自己的宿命。算了，眼下无疑是苍神自降的惩罚，让星辰远离世人的眼，还毁灭了自己的神像，拒绝所有悬棺中的英魂。
正思索着，屋外一阵脚步声，司南没有插门闩，一个脑袋进来探道：“果然在呢，老头子，庆格尔泰和艾彦找回来了。”来人是乌日更，回来之后他便直接来到这里。
巨大的人影映在内壁上，昂沁挪动位子，给钻进来的雪民首领让出空间。两人确实有好多问题需要商量，他无需多问乌日更，对方一路过来也该了解了族里发生的大事，更何况事情本身的动静不小。这点是雪民在北陆开始一贯以来的商议模式，首领提出问题，让溯星师解惑，再由双方共同决定。
溯星师为首领沏上茶。“一路辛苦，雪獭王那边——”
“我让艾彦回去堵他额撒的嘴。”对方早已料到他要问的话，接过碗一饮而尽，暖得直打哆嗦。“我听说莎林在这里，以为来了能看见她。”
“有什么好说的呢？”老人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问候，女人失去男人总会伤心很久。”
呵呵。昂沁·司南和蔼地笑了笑，这种时候，他会像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如月牙的孩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莎林是个养不熟的女人，这是他想告诉对方的，可是凭眼下这锅茶，他也不会说出口。“找莎林是假，直说罢，还有什么事么？”他问。
对方忽然正色道：“磐摩，有祇氏人。”
一阵风吹得星火斜了又斜，几近熄灭，照得老人的面庞好像在阴影中不住游移。磐摩和有祇氏，字字分量之重，非“陈年往事”可一言蔽之。首领不知道它们代表什么，可他能够看到老人脸上不变的凝重。他撤到屋门处给上门栓，火光飘忽几息后便稳稳朝上不动了。
回身，老人已经于丛书中翻找出结果，只见他摊开一纸皮卷。
不是字，而是画。在皮片上，用一种鲜艳的红色作画，画得极为粗糙、丑陋，但醒目，足够突出了重点。乌日更指着一些线条简约的人像，它们的山根甚至高过鼻梁，如鹰喙一般。“有祇氏人。”老人答。“磐摩。”老人又答。
乌日更的手指定在一个圆圈上面，这和雪林怪客的石像不同，甚至没有人形。
“很遗憾，我也无法为你讲述有关它的故事。”老人抱歉道。
“有祇氏人的信仰，他们还为敌寇塑像，供奉起来。”
“这是谁告诉你的？”
于是乌日更将林中轶事告诉老人。
昂沁·司南叹了口气：“可怜的疯子。”
“他是在胡言乱语？”
“不，我叹的是他们的落寞。”他说道，找出另一些皮卷，上面是一些鬼画符般的文字：“如果你听过老人唱的那些含混不清的歌谣，应该有印象，有祇氏人就是歌中的古老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