诃伦和蒙葛不敢停留,埋头持续赶路,哪管头顶号死鸟掠过的声音。两人都是稳重的战士,悉知整个南陆此刻动荡不安,初冬时节尚且不会逼迫猛兽早早回窝沉眠,它们都在急迫地向土地索求食物。
前面微拂的南风随意吹动两下,这座小山就彻底兜住了它。蛇人蒙葛的弓箭在战争中遗失,诃伦也只来得及带走他的邓木杖,于是顺着小路,他借来鳞石刀,三两下砍去一棵树做出一把弓箭。“还需要一丛鲈草,我们蛇人制作箭矢的标准材料,当然也可以用木头做箭。不过你的刀倒是厉害,‘扎昆·诃伦’没少仰赖它罢?”蒙葛经不住赞叹,方才将树砍倒的时候,入手几乎没有阻碍,这把刀锋利得不可思议。
“那得找一片丛林或者返回孛儿帖,山上没有泥沼,也就没有鲈草。”诃伦没有时间和蛇人瞎闹,他取回刀,走在前头。砍树做弓又花了不少时间,而他如今只得不耐烦地打消对方多余的念头。
“孛儿帖?我可不想看到那里一片被狼牙咬得稀碎的白骨,就像我不愿再回到龙丘一样。”蒙葛并没有对卓力格图再抱有太多恶念,在经历与狼的一番恶战后,宿敌间亦能冰释前嫌。“你需要我的箭,扎昆·诃伦,蛇人是出了名的神射手。”
“神射手?大概南陆不曾有过你们的名声。”诃伦笑道。
“很久以前,日月之光黯淡时,我们还是陆上的霸主,无论白昼亦或黑夜,总能听见箭矢穿过长空的声音,那时的人们也总是在哼唱与蛇人有关的歌谣。”
“那得祈祷他们能熬过漫长岁月来到这个时代,继续为你们歌唱。”诃伦道。
路似乎无穷无尽,杂草在他脚下旋转,多少有些疲于奔命的意味,而他只能接受这等狼狈的模样。难怪卓力格图愿意最后选择在孛儿帖醉生梦死,他内心大骂,绵软的双腿让他想起当初追随人皇远征时的艰辛时光,要说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大概就是音讯尚无的赛罕和手里这把似曾相识的刀。
一根斜出地面的木枝凶狠地把他绊倒在地,蒙葛从后面抓住手臂好让他不至于一路滚下山。“你可能需要适当休息。”蒙葛皱眉劝告,不希望路上唯一搭伴的人在启程时就摔得鼻青脸肿——当然若能亲自在他脸上发泄一通,蒙葛会毫不犹豫。
诃伦甩开蛇人的手臂,粗木桩一样的双腿此时仿佛苍蝇的双翅来回扑腾,而手臂抢过邓木杖,稳住自己后,不由分说往前走去。
“如果你是头牛,我一定会摁住牛角摔在地上。”蒙葛喊。
他是个有趣的人。蒙葛还记得对方在龙丘之战中矫健英勇的身影,犹如那种为战斗而诞生的神灵,劈开狼族卒子的身体,打断他们的骨头,畅快痛饮狼血……昨晚的嗜血野兽今天仍然骄傲地不愿示弱……原人也有祖训或是规矩么?蒙葛以为唯有这些能让一个民族血性方刚,殊不知诃伦作为叛徒,何来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