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原人载于文字上的历史不多,但也是苍州漫长岁月里不屈的文明,为了它能雄踞于此,我们不惜牺牲性命。”金乌们哈哈大笑,而苏日勒和克仅颔首便不作声色,图图赫激动地率先跳到石室中间,面朝正前方的阴影,双手却指向两盏长明灯。
先前被精工石雕吸引的扎昆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阴影上,如今仔细看去,似乎有什么被掩在当中。
“图图赫,加亮。”
图图赫应领袖之命,食指前分毫处空气震动,那边的长明灯骤亮。
光焰撕开阴影,阿拉图德与扎昆们眯着眼睛,明晃晃的石墙前有一支木架,呈火字型搭建,一具失去头颅的尸体怏怏缀在上头,肩膀低垂,破布阑珊,一双手悬在膝盖前面,在灯下晃荡。
“额撒,这是?”哈尔巴拉呼唤养父们。他见尸体肮脏却不腐败,感受到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生命力寄存其中,这种生命力十分活跃,隔着丈远都能发现它的律动。
“熊皮袄,断指……”塔拉喃喃自语,因震惊他的表情瞬息万变,颤颤巍巍走上前小心地凝视着,好像认为眼前的尸体只是熟睡,无理冒犯便会触怒眠者。哈尔巴拉见朋友这般苟且模样,侮了众人的身份,登时不悦,走上前戳中他的脊梁道:“塔拉,滑稽的伙伴,火是把你的胆气给烧尽了吗?”
塔拉甩开背后的手,一改平时恭谦的样子,头也不回恶声道:“你看仔细,他的右手!”
哈尔巴拉冷笑,推了一把愚蠢的朋友,又打算走回养父身边,却见众人皆一副凝重的态度,才觉事出有因。他的另一位伙伴海日古悄悄绕到身边,示意他注意尸体的细节:“若把你这样对待尸体的态度公之于众,火焰与额撒都救不了你了。”
顺着海日古的指向,哈尔巴拉瞅见尸体青斑遍布的右手僵直地勾着,而他又移望左手才发现了不同。海日古正了正朋友哆嗦的身体,嘿笑:“有意思……”话不及尽,尸体脖颈的大窟窿里好像有一对眼睛直勾勾地望他……
扎昆们内心的波澜影响不了阿拉图德们的思绪。领袖与心腹们心底涌出复杂的滋味,欣喜带领养子来审视自己的禁脔、作品,又些许畏惧这唯独防腐与众不同的尸体,因为阿拉图德们知道,它可不是葬在地里而如今方被发掘的腐朽,而是一头沉睡的鬼。
图图赫看了眼领袖和其他金乌,见他们默不作声,胡和鲁甚至埋着脑袋打盹,便扭动肥胖的身躯到扎昆们面前唤道:“孩子!”
扎昆们幡然醒悟,一股脑全跪了下去,拜在尸体脚下。尽管一股恶臭冲入头骨里,他们仍然把头贴紧地面。氛围由他们一弄显得恐怖与庄重,图图赫刚要到嘴边的话一下飞出天灵盖,只得张嘴瞧着尸体,看久了也觉得尸体扭曲的身形让自己后背发凉,他缩缩脖子退到领袖身边。
“起来!”无嗣在后边勃然大怒,图图赫窝囊的作为彻底引燃他的怒火:“死人骨头需要几个活人阿谀谄媚?号召一万个原人子民围着他来一场盛大的祭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