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伏燧宣子民退场,最后也与金乌一同归去,将乌恩留在原地。白天授课结束,除了必要场合外,乌恩可以随处逛逛——也仅仅是逛逛,谁敢与一位领袖的孩子玩耍呢。至于父亲,好似摘下领袖面具的一刻,也将那张父亲慈爱的脸庞一同掀去了。
兽场附近只剩下包裹在浓浓血腥里的乌恩,野兽吃完尸体也被战士诱入牢中,血和断裂的骨头躺了一地,再过半天,夜晚一临,嗅着血腥来的号死鸟就会把地清理干净。
太阳于空已经过半,这会儿金乌们估计正与领袖待在一起,他们的养子——那三位接受赞扬的战士,或许也侍立在旁。乌恩不愿回去,他最后看了眼悬挂的火种,跳下木台躲进阴影里,沿着路边行走。
大部落的人又各自劳作起来,好似唯独乌恩在漫无目的地行走,除了研习火焰与随父参与要事,他不需负任何责任。金乌依旧对他图谋不轨,父亲依旧铁石心肠,活到十四岁,似乎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乌恩也从未过问关于母亲的故事,尽管他渴求一个解释,但不知为何似乎心底总有个声音阻止他去刨根问底,因为真相隐埋在地狱里。
说来也甚为怪异,倒不是针对发生在乌恩身上的事情,而是对于包括领袖在内的六位金乌。部落里的原人总在揣测关于阿拉图德们的轶事,即使是年迈的老人——那些追随人皇萨央征服了整片南方大陆的老战士们,也不了解金乌的来历,每每以身披火焰自南方而来搪塞小辈的疑问。唯一敢于断言的是,阿拉图德与扎昆的种姓制度便起源于金乌,整个部落,领袖与其子合金乌五人共用阿拉图德一姓,部落住民在成为战士后受封扎昆一姓,此前,原人们皆有名无姓。
另有一传闻即是乌恩所在意的,五位金乌权力仅在领袖之下,却不曾育有子嗣,仅领袖苏日勒和克育有一子,其中的猫腻更是为部落人民玩味……
“乌恩,有朝一日的你会作为金乌加入阿拉图德的怀抱。你必须执掌火焰,当那天来临时,你将无所畏惧,足以令他们忌惮。”阿拉图德·伏燧,他的父亲,黑红的眼睛里映出他的模样,乌恩总会听见父亲这些云雾一般的呢喃。父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们”指的是金乌的养子么?
至少乌恩这样觉得,养子们瞧着自己的时,与金乌一样凶狠。
当六位亲近的人中,五位报以仇视、一位报以冷漠时,那么乌恩更愿意为后者而努力,何况他还是自己的父亲。
乌恩的思索太过专注,以至前方一个老人的呼喊也没有听到,直到最后一刻才猛然抬起头,侧过身子,擦着一块悬于绳上的木板而过。
老人挺着腰板赶来,语带关切地问:“孩子,没事吧?”
“特木尔,我没事。”乌恩感激地抱了抱老人,他瞅着空荡荡的右袖:“是阿嬷做的吗?”
“是呀,我家小子在丛林里打到的一头鹿,萨仁把它做成了带袖子的衣服。”特木尔老人大笑,白须不停地抖动,犹如干瘪的野草被风吹动:“这可比出去狩猎那会儿要暖和多了,还能遮遮我残废的手……哈哈,这可不是光荣的事。”
“特木尔可不能这样说!”以前特木尔还在父亲的殿里任职,给当时还年幼的乌恩讲自己经历的故事,教授基本的技巧,例如熊的弱点、蛇的七寸,巧妙利用丛林里随处可见的铁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