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位原人,我与他为邻多年,怎还不敢断定他的忠诚?”老猎人否认道,他的眼睛里也确实透露着担忧:“我只是宁愿他死在了火焰里,这严冬就要来了,大雪封天,总比冻死在外头要好些……”
乌恩的眼睛终于还是蒙上水雾,他连忙低下头去。
老猎人自知言重,想揉揉世子的脑袋,但忽然记起了两人的身份,只好收回了手,转而从兜里摸了摸。“特木尔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他肯定比我这个只会女人活计的蠢猎人活得久。”他递给世子一块里脊上的肉,用不太擅长的言辞安慰道:“肯定与爆炸无关,他的额多也不见了,指不定是一起去了其他聚落。”
“真的?”
老猎人看着乌恩通红的脸,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心道这孩子的坚强实在装得过分勉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真的吗?”乌恩又问。
“对。”老猎人一紧张脱口而出,还生怕世子不信,补上一句:“我想起前几日他还和我说过,想趁着腿脚还能走动,去附近的聚落转转,祭林和虎跳崖那儿的聚落凶险,他似乎打算往北面或东面走,所以拜托我把皮袄交到世子的手里。”
老猎人瞎编的谎言煞有介事,特木尔也确实是个闲不住的老人,可还是没有人知道乌恩为何会相信这般瞎话。特木尔无后,或者说曾经有后,却死在了某场古老而不知名的战争中——事实大概就如这猜测一般。特木尔总是叫错世子的名字,索性后来就称乌恩为世子,他不想让乌恩觉得他是将他当做了替代品。特木尔说过疼爱的世子在哪里,他和额多就会在哪里,怎么可能存在所谓的远足?老人闲不住脚步,也仅限于在部落里乱逛,乌恩不在的时候,老人喜欢陪其他孩子们,将乌恩介绍给这些普通原人们的孩子,说这是为乌恩培养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老人,岂会说走就走,除了死,应该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乌恩。
无论多么存疑,乌恩至少眨着眼睛信了。老猎人松一口气,再安慰几句,说罢,便又掏出几块里脊肉——在他眼里里脊肉似乎是哄孩子的灵物。总之老猎人自觉心安以后,抚了抚世子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可特木尔究竟为什么要离开呀……”乌恩站在原地:“他难道不清楚,他和阿嬷是我最爱的人吗?”这句话没有问猎人,只是在自言自语。这虚幻的语气着实令他自己也吓一跳,仿佛是祈山上的祭司在念庄严祝词,冥冥中透露死亡的讯息。
部落的世子立于原地,可大部落的街道上依旧洋溢热闹的氛围,无人注意这尊贵的孩子究竟为何伤感,他们的注意齐齐集中在那些或闪亮或奇特的东西上。先到的原人把杂七杂八的囤货搭上商队的木车(这些木车是由盛产能工巧匠的巢埠人民制造),再从车头一堆更鼓的货堆里挑选,待换得贝壳和一些部落不常有的稀罕物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