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最快的速度跑至母亲身后,畏怯又小心的叫道,“妈…你来看爸爸了…?”
是的,她害怕,她多害怕母亲一转过头看到她又将她推开,哭喊着让她离她远点,她可是她最爱的母亲啊。
母亲听到女儿的声音,有些吃惊的转过头,“夕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的面容平和而又宁静,眼眸还是清澈明亮,完全没有失去神志的迹象。
谢天谢地!看到母亲没事,艾夕心中犹如百花盛放,幸福之感穿过四肢百骸最后全部聚集在胸口。
她竭力自持,眨了眨被雾气蕴满的双眸,伸手抱住母亲,有些哽咽道,“妈,下次不可以自己跑出医院了,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一句责备的话语此时却变得三分欣喜七分哀求。
“妈没事,只是想你爸了,就来看看。”艾母笑着拉开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光,“傻孩子,怎么越长大越爱哭了。”
虽然母亲表面上看着没事,可艾夕心里还是担忧。
她试探着询问,“妈,你真的没事吗?”
母亲转向父亲的墓碑,用自己准备好的干净方巾擦拭了镶嵌在墓碑上的遗照,眸中全是眷恋流转的爱意。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该看开,本就人各有命。当初是妈对你爸感情太深,所以才一下子接受不了他离世的消息,反倒将你害惨了。夕夕,是妈对不起你。”
“妈,不准你向我说对不起。”艾夕挽住母亲的手臂,依赖道,“没有什么对不起,只要妈好,就很好。”
母女俩一同在墓碑前向着逝世的父亲说了会儿话,虽然知道死去的肉体无法再与生者交流,可在祭拜中做出这样行为的人仍比比皆是,不然何以寄托哀思。
若人人都能活得清楚明白,那世间就再无人情味可言。有时候难得糊涂,不失为一种幸福。
萧年自艾夕跑向她母亲以后,一直静立在拐角处。他看出安国邦在艾夕母女心中的重要性,以至于去世三年她们依旧有说不尽的话语对他倾诉。
但越是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越觉得心口的黑洞在不断扩张。
他父母的墓碑也在一块地方,但他却极少来祭拜她们。
他一直是个强大而理智的人,对于他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在世上所有的一切也随之不复存在,那一抔黄土一块石头只是留给后人一个影像而已。活着的人就该背负起他们留下的重担,继续前行。
包括,他们留下的恩怨。
太阳开始西下,四周的温度比之艾夕刚来时要低了好多,母亲担心艾夕衣服单薄受冷感冒,率先提起要返回医院。
“夕夕,我们回去吧,天色开始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爸。”
说到归去,艾夕才想起来时一直陪着她的萧年,寻望了四周却再见不到他的人影。
她拿出手机正欲打电话给他,却发现有一条他的短消息未读,‘我先回去,门口已经帮你们叫了一辆车。’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将她们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她将手机收好,看向远处夕阳也不觉着有衰落之意,抖擞了精神在唇边漾出一朵笑颜,愉悦的拉着母亲往前走。
“嗯妈,我们得快些回去,不然赵医生该担心了。”
回到医院内向主治医生说明了情况并表达了歉意,自然少不了挨一顿批,但随后而来的却是一个好消息。
赵医生根据艾夕描述的情况分析,他认为她母亲的病情控制得十分稳定,而且恢复的状态也十分理想,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便可以出院了。
艾夕自然十分欣喜,她激动几乎得要在病房中跳起来,“妈,你听到了吗,你好了,你好了!”
母亲也眉开眼笑的看着她,病房一下子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一天的情绪足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艾夕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后,伸直细臂长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她对着明了又灭的手机发呆,萧年一天的工作都被耽误了,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表示感谢?
想了想觉得今天他也算帮了她一个大忙,出于礼貌,她简单编辑了两个谢字,便将短信发了出去。
另一边,萧年原本打算回到公司加班处理耽搁了一天的文件,却在坐下后不久接到余鸯洛的电话说她身体不舒服,他立刻驱车赶到了盏阳道。
到达后才知道原来是由于天气寒冷,她不小心染上了伤寒,萧年让她将药吃下后打算重新返回公司,余鸯洛却叫他留下陪她。
没办法,现在他只能将一堆事务带到她书房中处理。
在客厅的余鸯洛听到萧年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有新短信,担心是他公司有重要的事向他汇报,便拿起想要递给在书房忙碌的他,却看到亮起的屏幕中显示的名字是艾夕。
她立刻停住脚步,输入解锁密码查看短信,看到谢谢两字她眉头微蹙。
谢谢?谢什么?
萧年不是答应她除了工作事务以外不再与她有任何联系吗,难道今天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思忖了一下,擅自回复了短信,并且将对话框删除。
艾夕的手机在短信发出后一分钟立即收到了回信,她被吓得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了脸上,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拿起手机打开,只见萧年回了一句。
‘他在洗澡。’如此暧昧的话语用脚拇指想都知道肯定是他金屋中的娇人回的,原来他是赶着回去约会。
艾夕直接将短信删掉,责怪自己多事,好好的谢什么谢,多此一举。
将手机扔在床尾,她把头闷进枕头中。
余鸯洛仍捧着萧年的手机,她在等,看艾夕还有没有脸回她。
“鸯洛,你抓着我的手机干什么,有电话?”萧年有些困倦,出来为自己冲杯咖啡,却看到她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出神。
余鸯洛将手机放下,慌张神色从眼底一闪而逝,“没…没什么,你工作做完了?”
“没有,出来冲杯咖啡,”他走到余鸯洛身边,柔和的对她笑了笑,“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转身顺手拿起自己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亮手机界面发现它停留在空白的短信界面中,眼底浮起一丝光诘与无奈,希望不是他想象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