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年让她先回忆平时她母亲最常去的几处楼层,与她在医院内熟识病人的病房,或许她就在这几个地方。
艾夕认真回想,母亲常去的康健室与治疗室就在她病房的同一栋楼层,医院里的护士应该早都搜寻过了,她直接略过了这两处地方,带着萧年来到母亲常和她说起的朱阿姨与刘阿姨的病房。
她敲了敲门,病房里并未见到母亲的身影,有些失望。
两位阿姨看到艾夕倒是热情的招呼她坐下,拿出桌上切好的水果递给她,“夕夕来啦,来吃点水果。你母亲呢,今天不过来吗?”
艾夕面容疲倦,“朱阿姨,刘阿姨,我妈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护士们正在整个医院中找她,我以为她会来你们这儿,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不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继续去找一找。”
两位阿姨平时与她母亲闲聊多了,渐渐也有了些感情。现如今听到人不见了,也不免有些着急,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呢,阿姨闲着也没事,我们和你一起去找。”
艾夕知道她们的身体也不好,哪能再劳烦她们一起帮忙,赶紧拒绝,
“朱阿姨刘阿姨,不麻烦你们了。你们就在病房休息,要是在我们寻找的过程我妈过来找你们了,阿姨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直沉默的萧年却在此时开口,“两位阿姨,艾夕的母亲最近有和你们说过想去什么地方,或者打听那处地址吗?”
朱阿姨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这记性不好,这一天来来往往的,记不清楚了。”
倒是刘阿姨,在静默片刻后毅然开口,“我记得前天,她和我提起过最近睡觉时总会梦到自己去世的丈夫,说想去看看她。”
“墓园!”艾夕惊急出口,“萧年,你说我妈会不会去墓园看我爸了?”
萧年握紧她的手,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尔后强而有力的开口,“嗯,有可能。”
他谢过两位阿姨,带着艾夕朝门外走去。
艾夕坐在车上是又惊又喜,母亲能想起父亲在墓园了,看来她的病情好转了很多。
转而她又害怕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导致精神再度崩溃,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勇气再次面对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母亲。
还有另一种可能,要是她母亲不是去墓园,而是去的别的什么地方,她一个人又不认识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不免担忧犯急,心理反应剧烈生理反应也紧随而至。
她的胃开始有些抽痛,艾夕弯腰用手捂住胃部,紧闭双眼面部因痛感而褶皱起来。
萧年发现她的异样,将车停在路旁,话语含着关心,“不舒服?”
艾夕一心只想快点赶到墓园确认母亲是否在那儿,现发现萧年将车停下她也顾不得胃中的绞痛,急忙催他,
“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你快开车啊,我母亲也许还在那儿等着我。”
萧年却没有听她的,非但没有继续行驶,还将安全带解开二话不说走下车去。
艾夕虽想阻止,但胃部的疼痛一阵似一阵,她只能无力倚在车上,等着他回来。
过了十分钟左右,萧年手中拿着一盒胃药与一瓶矿泉水回到车上。
他将药按医师嘱咐的量取出,喂到艾夕嘴里,拧开矿泉水瓶递到她嘴边。
艾夕伸手示意她可以自己来,萧年却坚持一口口的喂她喝下,事后还细心的用纸巾帮她将嘴边的水渍擦干。
这一系列亲密行为让艾夕不免红了脸庞,她放下车窗,将头扭转至窗外,让冷风吹散此时萦绕在车中的旖旎氛围。
萧年看出她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在逃避些什么,只是浅薄的勾了唇角,不再动作。
由于担心冷风会让原本就不舒服的她再患上感冒,待她吹了一会儿他便将车窗关上,语气已恢复往日的漫不经心,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出发。”
艾夕将视线移回前方,吃完药后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她点头道,“好多了,走吧。”
顾及到艾夕的身体状况,萧年这回行驶的车速稍微缓了些,不似先前般风驰电掣。
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被青葱林立的树木取代,祥和墓园的大门也在眼前隐约可见。
艾夕父亲的墓碑距离停车场还有一定距离,两人一路沉默的走上来,萧年相跟在艾夕身后五步的距离。
她独自走在前面,心里仍是忐忑不安,不停祈祷希望她母亲就在父亲的墓碑前。
不管她精神状态如何,不论她是否再次受挫已经认不出自己,她只要母亲能够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她面前就好。
穿过这条小道便可到达父亲的墓碑,艾夕突然停住脚步,她突然不敢再继续向前迈去。
心里太过渴望知道答案便越害怕去揭晓答案,畏惧它与自己所期望的背道而驰,心里升起太高的希望若一落而下绝望就会蔓延心底人,让人一蹶不振,甚至将你的心理防线打破得再无法重组。
萧年在身后静静看着她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由她自己去面对,他能做的也就这些。其实他并不合适出现在她母亲面前,他忘不了她母亲见到他的神情,极度恐惧以及怨恨。
但担心她在途中又会出现其他状况,只好继续相随,剩下的事只能随机应变。
艾夕似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开始向前走去,穿过幽深的小道,在拐角之际她深呼吸了口气,才踏出脚下那一步。
宽阔的墓地呈现在眼前,一整片土地整齐排列着许多墓碑,这些墓碑主人也许是生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许是相熟交好的老伙计,也有可能是相见就红眼的世敌,但死后却还是同息于一方土地。
逝者已矣,他们将一切恩怨情仇忘却,但却令存留在世的人为此痛苦不堪。
艾夕很快找准自己父亲的墓碑,她看到了半蹲在墓碑前母亲的身影,失而复得的喜悦使她几乎再度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