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陆婳这抽抽搭搭的话语，林若萱的心也渐渐地往下沉。
她开始也奇怪怎么手术成功了却想不开自杀，现在听了陆婳的话，一切就明白过来。
她忽的响起前段时间看的一部电影《我不是药神》里的台词——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贫穷，到底造就了多少人间悲剧？
众生皆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想不开去寻死。”陆婳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声音满是痛苦，“我对不起老刘，我没有照顾好婆婆……”
“小花儿，这怎么能怪你，你对她很好很好。也正是因为你是个好媳妇，所以阿姨才会心疼你，才会选择这条路，她宁愿舍弃一条命，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可我，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我的拖累啊——”
陆婳一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日子虽然是苦，可她从来不后悔。从来不后悔选择担当这一份责任……
现在肩膀上虽然没了沉甸甸的责任，可她这颗心上却印上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疤。
林若萱没有体验过陆婳的苦，做不到感同身受。
站在她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许陆婳婆婆的去世，对于陆婳的未来是有利的。
不过这种话，她也只能心里想想，是不会说给陆婳听，免得加重她的伤心。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陆婳停止了哭泣，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一些。
林若萱陪着她走接下来的手续，整理东西……
不知不觉，转眼到了下午四点钟。
直到肚子咕咕叫，林若萱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点，而她们连中午饭都没吃。
好说歹说，几乎是试了浑身解数，林若萱才将陆婳拉到附近的一家沙县小吃，点了两份汤，点了两份拌面。
陆婳没有食欲，盯着面前的食物，也只是在林若萱的再三劝说之下，才拿起汤勺，勉强的喝了两口汤。
林若萱是真的饿了，很快将面前的食物吃完。
也趁着这个档口，她才能拿出手机看一下。
刚才陪着陆婳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放在包中的手机震动，只不过那个时候陆婳正伤心，自己也不好拿手机出来干别的，只好暂且无视。
现在拿出手机，林若萱扫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着微信十条信息，还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慕仲殊的。
林若萱心里暗道，不好，慕仲殊联系自己这么多次，自己都没回他，估计那男人肯定要发脾气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回条信息过去的时候，慕仲殊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坐在对面的陆婳看到林若萱那犹犹豫豫的表情，憔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体谅的笑容来，“若萱，你去接电话吧，我这边没事。”
“呃……”林若萱看了陆婳一眼，有些尴尬的摇了摇手机，“是慕仲殊那个烦人精，我先去跟他说一声，省的他那边没完没了。”
说着，她拿着手机，走到店门外接了电话。
这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慕仲殊低沉不悦的质问声，“你去做什么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信息，都没看见吗？”
本来林若萱是想要跟他解释一下的，一听到他这语气，也有点不爽了，“你找我做什么？”
“妈今天傍晚六点的飞机，我现在去你公司，我们去送一下。”
“啊？！”林若萱一怔，她没想到黎芸的飞机这么快。
现在离6点钟还有两个小时不到，而且看现在陆婳这幅神情恍惚的状态，没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也不行啊。
“啊什么啊，你是傻了吗？我上午就给你发了消息，你难道没看到？”
“这……我有可能去不了。”林若萱转过身，看了眼呆呆坐在位置上发呆的陆婳，叹了口气，将今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慕仲殊没有说话，沉默许久。
“所以你跟妈解释一声，帮我说声道歉。我这边实在是有特殊情况，所以才……”
“知道了。”慕仲殊淡淡的应道。
“嗯，那我先挂电话了。”
“等会。”
“啊？”林若萱皱眉。
“你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
“哦……”
挂了电话，林若萱回想着慕仲殊最后那句话，心底莫名暖暖的。
看来这个慕仲殊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讲道理嘛。
*
医院的一切手续办完之后，陆婳决定尽快赶回乡下，将丧事给办完。
林若萱看她这幅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心里寻思一阵，忍不住出声道，“小花儿，我陪你一起吧。”
陆婳本就伤心欲绝，哪里还有足够的精力去办理丧事。再说了，刘家一直清贫，跟亲戚朋友的来往也不多。现在出了这回事，也没有几个能帮上忙的。
要让陆婳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多事情，林若萱实在有些不忍心。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丧事该怎么办，但好歹在陆婳身边，互相有个依靠，不至于让她感觉太无助。
当听到林若萱这话时，陆婳怔了怔，脸上带着惊讶，“若萱，你陪我一起？”
“嗯，反正这两天周末，我也没什么事情。”林若萱点了点头，眸中满是肯定神色，“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身边也没个人，作为你的好姐们，我肯定得跟你一起面对呀。”
“若萱……”陆婳的眼睛又是一红。
“好了好了，你可别哭了哦，眼睛都红的跟兔子一样了。”林若萱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故作轻松道，“小花儿，答应我，你可一定振作起来。”
陆婳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嗯！”
突然决定要陪着陆婳回乡下办丧事，林若萱忙着安排这个车，联系那个殡仪馆，忙的晕头转向的，一时间也没想起要联系慕仲殊。
直到人已经到了几百里以外的乡下地方，夜深人静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时，她才想起给慕仲殊发个消息。
“妈已经上飞机了吗？”
“嗯。”他回复的速度比平日里都快，“你那边安慰好了没？我去接你回来。”
林若萱本来还想问他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看到他这后半句话时，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不住猜测，难道他一直在等自己？
想了想，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径直给慕仲殊发了个定位过去。
这定位发过去之后，那头消息过了两分钟还没回复。
“搞什么鬼嘛，突然就没声了。”林若萱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这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在夜晚格外的响亮，林若萱一愣，生怕把隔壁屋子的陆婳给吵醒，赶紧将被子蒙住脑袋，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故意压低着声音，又因为是在被子里，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你什么时候去了那么远？”慕仲殊可以说是很生气了，他这边还眼巴巴的等着她的消息，随时待命等着去接她回来休息。这个小女人倒好，一声不吭就去了别的城市乡下。
要是她此刻在自己身边，他肯定会揪着她打屁股。
“我陪陆婳一起回来办丧事。”林若萱几乎是用着气声回答他，顺带解释了一下陆婳家里的情况。
听着她的解释，慕仲殊沉默好半晌，才说了一句，“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就去了外地，万一……”
“万一什么？”林若萱听出他语气中的焦虑与担忧，忽的想要逗一逗他。
“你这蠢女人，都不知道看新闻的嘛？现在女性出事的新闻那么多，你就不知道注意安全？”
林若萱忍住笑意，故意拖长声音，“哦——原来某人是在担心我呀。”
慕仲殊黑着个脸，闷声道，“你处理完事情，赶紧回来。”
“嗯，估计要个四五六七天的时间。”林若萱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很是认真的说着时间。
慕仲殊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下周一应该要和BMR那边签合同。”
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签合同都知道，林若萱有种撒谎被拆穿的感觉，悻悻的说了句，“不跟你说了，累了一天，我要睡觉了。”
那头传来男人一声轻笑，“睡吧。”
挂断电话后，林若萱将手机放在一旁，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脑袋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慕仲殊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庞来。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水云间了吧？
打电话的时候他是不是很担心啊？
也不知道今天他去机场送黎妈妈的时候，有没有帮自己好好解释一下？
……
关于慕仲殊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浮现，等到林若萱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着他时，赶忙拿过一个枕头蒙住了脑袋，强迫着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了……
乡下的夜晚无比安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亦或是几声狗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晨光熹微，邻居家养的公鸡就开始打鸣。
林若萱本来就有些认床，先下被这洪亮的几声鸡叫给弄醒了，原本就稀疏的睡意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