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翦最终在地上睡了一夜,一早小煜子进去准备伺候洗漱的时候险些踩到,送走了林穆翦,难得的宫犹翎先问起了政事,“昨天我让你挑的折子你都挑出来了吗?”
小煜子连连点头,“挑出来了,都已经叫人拿到金霄殿去了,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宫犹翎跟他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朕要革故鼎新!”她说着抓了一把空气,摆出帝王气概。
金霄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犹翎走到龙椅前站定回身,振臂一挥,“众爱卿平身。”
众臣起身之际,她在龙椅上坐下开口,“今日,朕要说几件事,众爱卿,如有异议,就给朕憋着,这是命令,你们听着就行!”
朝臣四下还没正起身的险些被陛下中气十足的一句话吓得重新跪下去,都不知道陛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人,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宫犹翎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四下瞬间安静,卿相侯上前一步,“不知陛下要说的是什么事?”
这外公着什么急呀,她抱起龙椅边小煜子选出来的那些折子,一把扔下去,卿相侯险些吓得失态,陛下忽然发难,在场的都摸不着头脑,宫犹翎要的就是他们这种反应,她指着扔下台阶的折子道:“你们看看你们折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
四下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全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被扔下来的折子中有没有自己的奏本,宫犹翎接着道:“张家长李家短的,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还专门写个折子递上来,你们不嫌烦,朕看着都嫌烦!”
四下闻言,又响起了细碎的讨论声,宫犹翎趁热打铁,“那个,是谁写了都内七里亭要修葺的事?这种事你们自己不会干吗?修个亭子还要来问朕?要你们做什么?都给朕回家去歇着,朕待会儿带着人去修亭子好不好?”
四下又是一阵讨论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大臣站出来,“回陛下,那折子是臣递上来的,历代规矩,都内一切修葺之事,必须由陛下亲监,龙脉之上,不可擅动土木。”
还有这规矩?宫犹翎看了那么多野史都不知道,不过,管他什么规矩,今日都给破了,她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朕就不追究,这规矩,朕给改改,以后这种事直接交由户部处理,不用朕亲批,朕又不会看风水,能不能动土木,你们自己看着办!”
“微臣明白。”那位官员退回去。
轻松解决,还把事交给了户部,宫犹翎大有成就感,又道:“还有说大宁今年风调雨顺的折子是谁递上来的,你们是当朕瞎啊,还是觉得朕傻?这都八月了,今年都过了大半,是不是风调雨顺,朕看不到吗?这种废话,谁再敢写折子,就给朕把折子抄上个千遍万遍!”
她这儿话音刚落,下边礼部的人就站出来了,“启禀陛下,二十四节气之日都要上折子报天道,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臣也是按……”
哟吼,还上纲上线了,宫犹翎立马打断他的话,“怎么?爱卿这意思,朕是不懂规矩了是不是?”
礼部大人慌忙跪下,“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规矩,你们居然没人提出异议?愚蠢!即日起,这样的规矩,日后都没有了,这次就罢了,不许再有下次!”礼部大人赶紧起身退到一边。
小煜子看得惊呆了,陛下今儿是怎么了,平日从来都是一上朝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今儿怎么正儿八经地处理起政事来了。
宫犹翎还在接着说:“还有哪位老大人上折子告诉朕,说他儿子今年及冠,这位爱卿,儿子及冠这种事也要告诉朕?是让朕送及冠礼吗?”
这个折子,小煜子知道,可惜没拦住陛下,这是曲相卿上的折子,朝臣公子及冠,都要上报圣上,来年陛下选官都是从这些及冠公子中选出来的,陛下这下可真是说错话了!
曲相卿借步上前,脸色难看的很,“陛下,这自古以来的规矩,陛下今日是都要破了吗?小儿及冠,必报圣上,难道这规矩,以后也要改了吗?”
居然是曲陌的父亲,宫犹翎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只能将错就错了,她轻咳一声,“曲、曲小公子及冠,中秋宫宴朕不已经知道了吗?还多余上折子做什么,这规矩,日后也不要,曲相卿有什么异议吗?”
曲相卿甩袖回到列中,“臣无异议!”
陛下今儿是想干嘛?小煜子觉着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朝臣,陛下想一日都得罪尽了吗?他轻咳一声提醒陛下,宫犹翎想做的事还么做完,才不会理睬他,接着道:“还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自己明白,哪些是废话,哪些是要事,什么为陛下太后祈福之事,就不要上折子了,要赏赐的,直接进宫觐见,当着朕的面要,如此拐弯抹角,你们当真觉得朕高兴和你们兜圈子吗?”
朝下臣一下子都没了声响,连卿相侯都默默退回了列中,宫犹翎这才开始说政事,她坐回龙椅上道:“众爱卿若是没有异议,朕再说一件事,每日早朝,也没人说什么要事,多次一举,即日起,每日早朝的规矩改了,一月三次早朝,急事直接进宫,无事不需早朝!”
什么!原来这才是陛下的重点!小煜子惊呆了,陛下这么一来,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朝臣也绝对不会同意,很明显,陛下这是为自己出宫去多好准备,不用早朝,就不会有人知道陛下不在宫中。
不过,她此言一出,在场的一片齐声,“陛下三思,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朝臣齐声三遍三思,宫犹翎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这早朝之事肯定不如那些事好处理,她也料到,只是没想到朝臣的反应如此一致,实在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她佯装淡定,“此事朕从登基伊始便开始考虑,莫说三思,九思都思过了,就这么定了,一月早朝三次,朕看各位大人也没什么要说的,既然无事,没人早朝,便只是个形式,要着形式做什么?”
卿相侯再次上前,“陛下三思啊,朝会乃是军国大事,不可说不行就不行,陛下如此,只怕会失了民心。”
什么民心不民心的,在民间长大,她怎么会不明白,百姓对这些才不会了解多少,这种话用来哄哄自小生在宫中的帝王还可以,但是对她没用,她道:“爱卿多虑了,朕没有说不行,而是说少行,朕也说了,有事进宫见朕便是,没事早朝都是无事退朝,既然无事,何必早朝,就这么定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又站出一人,原以为此人也是要劝他三思,却没有想到,那人开口却道:“陛下英明,早朝之事的确多余,私下启奏,未尝不可,每月三次,可算行事,臣无异议!”
此人明事理,识时务,是个俊杰,看年纪约莫与张尹之同岁,她问:“爱卿是?”
那人答道:“臣太仆令江陵一,臣以为,陛下思虑周全,此事可行!”
当然思虑周全,宫犹翎满意的点点头,“江爱卿如此明事理,不知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有了江陵一带头,旁边户部站出人来,“臣附议太仆令之言,陛下圣明!”
“臣附议。”
“……陛下圣明。”
想不到这些人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
宫犹翎振臂一挥,“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便定下了,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果然没人说话,小煜子高呼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从金霄殿出来,宫犹翎心情大好,总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之后她就能安心出宫了,她是安心了,小煜子却不心安了。
“陛下,您今日这么做,可是和卿相侯相悖啊,只怕太后娘娘……”
“怕什么?虽然相悖,但有人支持,太后敢说什么,我就告诉她后宫不干政,这事,朕说了算,还有,我本来就不想做陛下,大不了,她不让我做陛下喽!”
陛下您还真想得开!小煜子无奈摇头,听她问道:“今日有多少折子?”
“今日没折子,陛下不是说都是废话,众位大人都不敢上折子了。”
这就对了,宫犹翎一把拿下王冠丢到小煜子手中,“明明能不上的折子,一日让朕看一百多份废话,倒叫他们试试!”
小煜子接住王冠,追上宫犹翎加快的步伐,“陛下您要去哪儿?”
“华阳白屋。”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时候出宫去解决她自己的事情了。
张尹之,等着吧,朕一定要将你收入囊中!
小煜子小跑的跟上去,“陛下您等等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