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天里,想寻个花枝不易,叶悲秋始终不喜欢在身边带着人,晨起随意折了一枝空枝绾了发,用过午膳之后,想了想便又出门出寻花枝去了,宫中所有的地方都走过了,唯有冷宫从未进过,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走到了冷宫附近,宫门无人把守,亦未上锁,便推开门进了去。
这冷宫向来本也是后妃的宫室,里边大的很,没见着什么花枝,却生着好些苦竹,他往里走了些,忽然觉得苦竹的竹枝也不错,进了回廊中,往前方的一丛苦竹处走去,目光盯着竹林,想寻枝称心的竹枝。
方才走到竹丛前,伸出手去正欲折竹枝,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他胳膊,将他圈入怀中,他吓了一跳,不知这冷宫中还藏着人,挣扎着想逃脱,禁锢住他的人却在他耳边开了口,是苏意!“美人儿,还真是巧,一出来就遇到你!”
他挣扎着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苏意送了手,他折身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苏意勾唇邪笑,向他步步逼近,“离你远点?我可是从广陵殿外一路跟过来的,这里,那位郎君就不会随便来了吧,美人儿,上回你害得我的下人都挨了板子,是不是应当向我的下人们赔礼道歉啊?”
叶悲秋步步后退,直到抵到了廊柱上,倚着廊柱应声,“他们受罚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对我不敬,穆翦公子也不会罚他们,你若是今日还敢不敬,罚得就不只是他们!”
他以为如此便能将苏意逼退,谁知苏意忽然出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抵在廊柱上,上下打量着他,“今日若是不敬,你还能奈我何?哈哈哈……美人儿,冷宫地偏,正好无人,你陪陪好好玩玩,我就当你是向他们赔礼道歉了,如何?”
他说着抬手一把掐住他的下颔,就要凑上去,叶悲秋猛地出手想去将人推开,“你放肆!”上回被他推开,是他没有防备,这回竟纹丝不动,叶悲秋慌了,冷宫中无人便罢了,若有人只怕也是他带来的人,他根本不畏惧他的身份,叶悲秋别开脸躲避他的气息,忽然想起什么,抬脚向他踹过去。
一脚正踹在他膝上,苏意吃痛,将人放开,叶悲秋赶紧甩开他的手就像往外跑,却被他一把拉回去,狠狠掼在地上,摔在地上的瞬间,仿佛将骨头都摔碎了,他吃痛的皱眉,苏意一下子骑到他身上,一把掐住他的下颔,“你敢踹我!哼……长得跟个女人一样,力气也跟女人一样,让我看看你的身子是不是也跟女人一样!”
叶悲秋慌乱抬手去当,苏意猛地出手一下将他的衣裳拉开,将胸膛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你干什么?你大胆!放开我,放开……”
苏意一手将他双手按住,一手去扒他的衣裳,“……真可惜,还真是个男人!不过——你一个男人,长得倒是比女人还嫩!你乖乖地别动,免得我弄疼你!”
林穆翦说得对,他就是无用,就是连女人都不如,可即便他再无用,也不能让这个男人骑在自己身上欺负自己,他挣扎着想从他身下挣出来,“……我是陛下的人,你敢动我,陛下不会放过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苏意双手将他按住,轻哼一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美人儿,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多不好,来,我帮你把这衣裳脱了!”
“混账!”叶悲秋想阻止他,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苏意一把扯开他的衣带,却在他怒骂出声时一耳光落在他脸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悲秋被他的眼神恫吓到了,切齿出口,“混账,放开啊……”“啪——”苏意再次一耳光落在他脸上,“你再敢骂一句,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不会说话的美人儿可是少了不少乐趣,不过,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听你骂我!”
“你敢!”叶悲秋红了眼,却始终无法从他身下脱身,苏意也恼怒了,发狂般地将他的衣裳撕开,“你看我有什么不敢!啊?今日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有什么不敢!敬酒不吃吃罚酒,踹我?骂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不要,放开我……你大胆,放开我……不要……”欺身在身上的人疯了一般,叶悲秋这下彻底慌了,不停地摇着头,身上的衣裳被扯得褴褛,软糯的性子让他都想放弃挣扎,明知道就算是挣扎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在他垂下手时,身上的人也被人强行拉开。
“少爷,少爷您清醒点,这是陛下的人,您若是真动了他,恐怕就是老爷也保不了您,还是算了吧!”下人拉着苏意离开他的身子,苏意一把将下人推开,冷眼盯着他,“陛下?陛下从不来后宫,我动了又如何?”
说着还想动手,下人爬起来拉着他劝阻,“少爷,陛下就算是不喜欢他,若是让陛下知道,陛下也不会饶过您的,何况还有位郎君护着他,上回打的是奴才,那是少爷没动他,少爷要是真动了,怕打得就不是奴才了!”
苏意似乎有些犹豫,那下人又道:“而且我们跟过来,好些宫人都看见了,这位郎君若是除了什么事,头一个便疑到少爷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爷,我们快走吧,万一叫人发现就不好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苏意猛地抬脚踹在他下腹上,下腹一阵剧痛,他狠狠摔回去,听到那人在脑顶道:“哼,不能上了你,我也不会让你有多好过,你这么不识好歹,以后出门可要多带些人,遇你一回,我便收拾你一回,我们走!”话音落下时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右肩上。
听着脚步离远的声音,他蜷缩在廊道中,身上衣裳被撕烂,他不知这样的自己该如何回去,只是这么蜷缩着,好像这样能保护得了自己。
天色渐晚,林穆翦到政事殿去送了糕点便回来了,原先自己去政事殿倒还没什么,如今张尹之进宫,自己去了便像是个多余的,他轻叹一声,这糕点日后还是不送了,留给那个爱吃糕点的花枝美人吧。
他心下这么想着,便进了盘盏堂,却发现花枝美人房中并未燃上烛光,这时候连外边的都燃上了宫烛,他随意宫中宫仕对他行礼,他将人拦住,问道:“花枝美人呢?不在宫中吗?”
宫仕想了好一会儿,那位郎君不喜旁人伺候,一般也谁注意到他,被问及才想起,答道:“郎君午后便出去了,说是去折花枝,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许是去见陛下了吧!”
现在已是戌时了,午后便出去,两个多时辰了,他从未这么久未归过,何况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来?“你派人出去找找,主子出去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宫仕闻言,慌张哆哆嗦嗦地夺门而出, 他原地踯躅片刻,折身出了宫门,花枝美人连自己都护不住,宫中的危险往往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这么想着,径直去了御花园,御花园中无人,想来这么久了,他也不会一直待在御花园中。
遣了身边的人到处去寻,他出了御花园,正欲往广陵殿方向去,便有宫仕急匆匆地跑过来,“郎君!郎君,方才听附近守卫说见到美人郎君进了冷宫中。”
“冷宫?”林穆翦目露讶异,那间宫室他进去做什么?宫仕连连点头,“嗯!守卫还说,似乎广陵殿的苏意主子也进去了,不过后来苏意主子走了,不知美人郎君出来没有。”
“苏意!”林穆翦吃了一惊,花枝美人出来遇上苏意,定是没什么好事!他一声令下,“带人跟我去冷宫!”
宫仕连忙去唤了人,跟随他一道往冷宫方向去了,冷宫附近无人守卫,鲜少有人来回,太后移居华阳白屋后,因冷宫是去华阳白屋的必经之路,故而有时还有些守卫,林穆翦赶到的时候,冷宫宫门虚掩着,他推门便进去。
冷宫原先也是宫妃宫室,里边大得很,他遣人分头去寻,自己身边跟了一人,往宫里回廊上走,这间宫室中到处生着苦竹,不知怎得,进了宫室他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冷宫地偏,又因着这样的名号,里边冤魂不少,他不是信鬼魂之说,只怕这冤魂当中,又多一个!
快走到回廊尽头的时候,身边的宫仕忽然指着前边道:“郎君看,前面有东西!”
林穆翦夺了宫仕手中宫灯快步上前,看清地上人时,他吃了一惊,慌忙蹲下,“美人,美人……”
叶悲秋听到人声,张开双眼,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慌张要挣脱,林穆翦将人扶坐起来,连声安抚,“美人莫怕,是我,是我!”
听见是他的声音,又借着宫灯看清了几分,叶悲秋冷静下来,缓声吐出两个字,“公子……”
他将人扶起才发现他身上衣裳已然被撕坏了,又见他脸颊微肿,意识到什么,“是苏意?又是他!好大的胆子!他可伤了你?你为何不带人出门?为何到冷宫中来?”他的连声质问令叶悲秋忘了回应,知道在叶悲秋得不到答案,他扭头对身后宫仕道:“派人去请御医,快!”
叶悲秋慌张将人拦住,“别……我、我没事,穆翦公子……”他对他摇头,目光中带着些哀求,林穆翦知他在想什么,打量了他一番,冷声令道:“去请御医!”
身后宫仕不敢怠慢,连忙跑出去,林穆翦一把将人抱起,抱起才发现他清瘦孱弱的当真是连女子都不如,身上衣裳坏了,被他抱在怀中尚且还能遮羞,叶悲秋将脸埋在他胸口,喃喃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林穆翦并未接话,带着赶紧回了盘盏堂,将人放在床榻上时,外边宫仕通报,“郎君,御医到了。”
林穆翦正欲开口请御医进来,叶悲秋一把抓住他的衣袂,连连摇头,“穆翦公子,我不想……”
“不想叫御医看见你这样?”林穆翦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那你早干嘛去了?美人!你还当真当自己是美人吗?你是男人你可知道?你就不能……”林穆翦忍下了那些话,与他说得再多也都一样,他冷声下令,“让御医进来!”
不敢反抗苏意,也照样不敢反抗他,这好歹是他的宫仕,他好歹还是郎君,自己让御医进来,他若不愿,同样一声令下,御医岂敢僭越,林穆翦就看着抱着自己缩到了床榻里边,一双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若是先前,这眸子如何也能让他心软,只是今日所见,实在是太令他气不过,如何也不能让旁人欺辱自己成这样,他既不敢反抗,他便也不想去可怜他,御医进来瞧着宫室内的两位郎君,愣了好一会儿才下跪行礼。
林穆翦走到床榻边,一把将人拽出来,手下动作也没了轻重,冷声下令道:“看看他伤了哪里!”
叶悲秋扭着胳膊想挣脱出来,林穆翦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反问道:“现在知道反抗了?在苏意面前你怎么不知道反抗?此事我会告诉陛下,你……”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他就是如此一个性子,他能奈何?他一把将人甩开,命令御医道:“去给他看看,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御医哆哆嗦嗦地上前,不敢多过问,看过之后好在只是身子撞在地上,被他踹了几下的淤青,林穆翦得到御医的答案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也稍微冷静了些,将那身被撕烂了的衣裳褪下来,身子上的淤青上了药,等到御医退下,叶悲秋目光的神情丝毫未变,他方才是气急,才丝毫没顾及他的感受,现下冷静下来,柔声哄道:“我让人准备热汤,你先沐浴更衣,今日之事,我不会轻易放过苏意,不过——你也要学着护自己,若是今日我不去寻你,你是打算死在冷宫中算了吗?”
叶悲秋垂下首,低声喃语,“这副模样……我不知该如何回来,穆翦公子!”他抬首去看向他,“我并非没有反抗,只是……只是……”
只是反抗不过罢了,林穆翦知道他要说什么,颔首道:“好了,你先沐浴更衣,好好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还有,此事即便是告诉陛下,也只会会对他小惩大诫,你日后防着他些吧,难免他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