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岭北的青石板路想着住处走去,满腹的话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道为何,王麟的心蓦地痛了起来,像是有无数只尖利的刀子不断地在胸口划,不停地……
每一刻似乎都成了煎熬,王麟拖着疲倦的身子慢慢向着巷口走去,顾暮舞不会知道他曾来过,也不会知道他受了伤。
鲜血顺着脚踝慢慢流下,伤口在不停地发痛,只是此刻王麟根本没有心思要去检查伤口,他靠在巷子里阴冷的青砖墙上,失控的笑着,他真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为何偏偏会是顾暮舞,为何偏偏……
太蠢了,自己真是太蠢了,若当初自己没有逼顾暮舞逃婚会怎么样,她言语关心,指尖轻触的人应该是自己,是他王麟才对。
王麟不挺地笑着,他想哭,却不知为只是疯一般地笑着。
黑暗的胡同里回荡着那宛若悲鸣的笑声,一遍又一遍。
静静地望着地上跪着的刘氏,尹臣允不禁皱眉,这个女人到了如今还不承认,莫非当这些人都是白痴不成。
顾暮舞示意柳笙儿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卷宗,将它交给马腾。
“关于北诗的死,仵作写的很清楚,颈椎断裂而是,而并非上吊死亡,她应该是被人杀死而后又掉上的。”顾暮舞望向顾暮霜,不禁冷笑,“是不是啊,哥。”
“啊?”顾暮霜身体本来就在不应的发抖,听到顾暮舞叫自己,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真是不知道,是母亲叫我把她吊上去的。”
“你……”刘氏难以置信的看住顾暮霜,抬起手刚要打过去一个巴掌,却被衙役用板子狠狠按住。
顾暮舞也愣住,她没有想到只是顺势问了顾暮霜一句,他竟然一下子就将刘氏出卖了
“那么说是你害了我母亲和弟弟?”回过神,顾暮舞连忙问道。
“哈哈哈哈……”刘氏不停地笑着,她本以为过去那么久,顾暮舞再是有备而来,也不能找到完美的证据。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毁在了顾暮霜手中,真是报应。
“对,是我杀的。”反正逃不过去,刘氏所幸自暴自弃,抬着头满脸笑容的看着顾暮舞。
刘氏本以为她这样会激怒顾暮舞,却没想到顾暮舞只是淡淡一笑,沉默了许久,只是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刘氏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讪笑了一下,望着顾暮舞,“因为我恨她,哈哈哈哈……”
刘氏望着地面不停地笑着,她很想知道顾暮舞会怎么说。
顾暮舞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刘氏会说恨母亲,只是很快她便明白了,故而淡淡地问了一句:“因为你不能生育吗?”
听到这句话,刘氏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望着顾暮舞,她怎么就忘了,她想杀顾暮舞不就是因为她听到不该听的事情,她疯狂地笑着,挣扎着想要冲到顾暮舞身边,却被衙役死死地压住。
刘氏只能伸出一只手指着顾暮舞,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哪个顾家夫人的模样:“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
顾暮舞看着刘氏疯狂的样子,她瞪着双眼,泪水却不停的从眼中涌出,她的母亲和弟弟竟然是死在这种女人手里,她咬着唇,不断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句:“幸好我没死,所以将要死的人会是你。”
顾暮舞擦掉脸上的泪,望着刘氏,忽然笑了起来,看向顾暮霜:“我不仅要你死,我还要他死。”
听到顾暮舞这么说,刘氏疯狂的摇着头:“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恨你娘,是她在我怀了身孕的时候,刻意撞到了我,害的我终身不能再孕。可是这些事情,跟霜儿没有关系。”
尹臣允挑了挑眉,对于刘氏此刻的反映他倒是有些惊异,看来顾暮舞说得没错,这两个人并非母子关系这般简单。
“这话恐怕不对吧。”
嘹亮的声音响在顾府大院中,顺着声音望去,李捷和落闻押着几人走了近来。
看到李捷回来,顾暮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李捷平安回来了,她担心的事情也便没有了。
看到李捷身后的几人,邱风言也在其中,当邱风言承认他是从他国来的细作时,刘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真是像尹臣允所说的那般,刘家免不了被灭门了。
没错,因顾暮舞的关系顾家可以保全,但是刘家是不可能了。
顾暮霜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失心疯一样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死了,我要死了,还是要死了。”
事情一点点被拨开,刘氏和顾暮霜地种种事情也被揭露,之所以杀了顾暮霖是因为刘氏被他发现了杀害吴氏的证据。
可怜的顾暮霖傻傻地去找刘氏理论,却在半晚就被害死,埋在了母亲生前的住处。
依据大岳律例,刘氏被判以车裂,顾暮霜被判斩首,刘氏一门因受牵连,已经连夜被囚。
刘氏和顾暮霜被马腾押回了衙门,顾暮舞望着那两个带着枷锁,越走越远的身影,她始终也没有说出顾暮霜和刘氏真正的关系,只有件事情还是瞒着父亲为好。
官府的人撤去,顾暮舞看了父亲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径直离开了顾家前院,向着住处走去。
那夜顾暮舞哭了许久,尹臣允坐在床边,轻轻拍着顾暮舞的后背,任由她趴在自己胸前嚎啕大哭。
为了不让刘氏起疑,顾暮舞一定忍了很久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顾暮舞终于哭累了,伏在尹臣允怀里抽泣,尹臣允看着她脸上不禁窃笑,拿过手帕绑她把鼻涕擦掉。
顾暮舞茫然地抬起头,两只眼睛红肿地望着尹臣允,放肆哭过她的心情也舒坦许多,这几****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面对齐氏却不能质问,直到一点点理清事情,发现红樱,她才觉得有可能为母亲和弟弟鸣冤。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顾暮舞在尹臣允怀中抽泣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眼睛无比的干涩,顾暮舞艰难的睁开眼睛,刚想伸手去柔,却本人拦住,她眯着眼睛模糊地看到这人是尹臣允。
冰凉的手帕落在眼睛上,丝丝的凉意沁入眼睛,像是舒服的小手缓解了顾暮舞的痛苦。
停了一会,尹臣允将手帕拿了下来。
“我们走吧。”尹臣允淡淡一笑。
走,而不是回,顾暮舞睁着红肿地眼睛望向尹臣允,瞬间便明白了尹臣允的意思,重重地点下头:“好。”
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了跟顾方成道别以后就直接离开,顾暮舞便开始梳妆打扮。
只是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顾暮舞和尹臣允正同顾方成说着话,顾家的下人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说有人来传圣旨。
沾了顾暮舞的光,顾家上下也见了一次迎接圣旨的场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赫连使臣来岳,于七日后在玉清殿设宴,特传靖瑞王爷及德绥夫人一同赴宴。”王麟说完钦此,将圣旨合了起来。
铭芸立刻走上前去将圣旨接了下来,随机有回到了原位。
尹臣允望着王麟,脸色却不怎么好,他本打算带着顾暮舞从岭北直接向着南方,进入齐国,没想到所有的计划都被尹承贺打乱了。
“王爷准备何日回京?”王麟躬下身子,他不过是皇帝手中一颗刺激尹臣允的棋子,这一点想毕尹臣允也清楚。
“本王已经知晓了,至于何日回京就不必向王大人回应了吧。”尹臣允挑了挑眉,他多少也猜到了尹承贺非要拦他回去的原因。
邱风言的出现绝不可能是偶然,尹承贺叫尹臣允回京,说明尹承贺也已经清楚这些事情,怕是又要开始一场尹承贺最擅长的游戏。
王麟尴尬一笑,对尹臣允的话他倒是不觉得奇怪:“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告辞了。”
顾暮舞站在尹臣允身旁,只是低垂着目,她的眼睛还赤红,根本不愿去看王麟一眼。
虽然顾暮舞十分惊异王麟的出现,可是这个人跟她已经毫无关系,她不需要多问。
尹臣允挑了挑眉,想到落闻同他汇报的事情,脸上冷峻起来:“做好自己分内,不要多管,退下吧。”
王麟躬身回了一声是,尹臣允是在警告自己,虽然他笑了笑,对尹臣允微微颔首,离开了顾家的大院。
顾家的下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对于看到钦差大臣和圣旨感到惊奇,都在后面窃窃私语。
顾暮舞望向尹臣允,似乎在问,我们去哪?
尹臣允回望着顾暮舞,目光里尽是歉意,这一次他怕是要失约了,况且尹如风还跟着他们,他不能不问。
“那我们回亦城吧?”顾暮舞自然明白了尹臣允的意思,她浅浅的笑了起来,红肿地眼睛几乎笑成一条线。
尹臣允点了点头:“我们回吧。”
同顾方成,作为女儿的顾暮舞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望着顾方成,只是淡淡一笑:“父亲,我要走了。”
昨日的事情顾方成还没有缓过来,他勉强地笑了下,不停地点头:“好,路上好好照顾自己。”
跟顾暮雪好好道别后,顾暮舞一行人终于踏上了会亦城的路,只是这条路却不是他们想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