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白骨静静地躺在白布之上,看白骨的样子应该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
顾方成看到那具白骨,分明怔住了,他分明看到白骨旁那只金玲,他自然认得那是他的三子顾暮霏。
顾暮雪也意识到了地上的白骨是谁,他看了一眼身形趔趄的父亲,伸出手将他扶住。
马腾从手下的手中接过那只生锈银簪,拿到刘氏面前:“刘氏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那只银簪正是顾暮舞放在顾暮霖身边的簪子,尹臣允看着那只银簪不禁挑眉,刘氏的反应尽收于眼底。
“民妇不知。”刘氏看到那了一眼那只簪子,立刻低下头拼命摇头,如何她也不曾抬头看一眼那陈放在地上的白骨。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女子淡漠的声音回荡在顾家大院中,引得所有人纷纷注目。
女子背着火光站在阴影处,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样貌,只能看清她穿了一身素蓝色的儒群,沙质的裙摆随着夜风飘荡在空中。
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个胡须皆白的老者,老者的身上背着一个盒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
那声音让刘氏不禁呆住,她愣了许久才回过头,看到眼前的女子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
女子望着她淡淡一笑:“大夫人这是何意呢?”
“你不是应该……”刘氏立刻闭了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比自己就范所设下的圈套。
“我不是应该被你的人绑了,正受尽虐待是吗?”女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那正是顾暮舞。
“不,不是。”刘氏连忙摇头,“民妇只是有些惊讶。”
顾暮舞淡淡一笑,不理会刘氏的辩解:“你以为我和尹臣允会傻到被你骗了,你不好奇,你绑去的究竟是谁?”
尹臣允望向刘氏,事到如今这个女人竟然还咬牙坚持说什么都不知。
“好,我不急,等到被你绑走的‘我’回来,一切都回真相大白。”顾暮舞走到刘氏面前,冷冷地望着刘氏:“这种银簪一般都是一对,把上面的银锈清理掉,就能找到谁是杀人的凶手。”
“不是我,我没有杀暮霏。”刘氏疯狂地摇头,她何曾想过会有人在那废弃的院子里发现这具白骨。
“我何曾说过这副尸骨是谁?”顾暮舞不禁冷笑,那双眼睛瞪得浑圆,似有将刘氏看穿之意。
“民妇只是看到那个铃铛,才猜测是暮霏。”刘氏低下头,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拼命地想着为自己辩解。
顾暮雪跪在一边,神情复杂的看着刘氏,他并不知情顾暮霏这件事情。
“把红樱带上来。”顾暮舞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刘氏身上,看着刘氏和她的儿子跪在顾暮霏的尸骨前。
一个穿着一身粗布的女子被带了上来,她不知所错的看着顾家院子里的这些人,目光不知道该看向谁才好。
红樱跪在地上,不停的看着顾家大院里的人,在她的晃动下头上那只银簪格外显然。
“以你的身份,根本买不起这只簪子,是谁给你的?”顾暮舞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开口。
“这簪子是二夫人房里的北诗给我的,当然现在人家是大夫人了。”红樱听到有人问话,目光不知觉地望向那问话的人,却发现是位不认识的大小姐。
“她为何要给你这个簪子?”顾暮舞继续问道。
“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红樱叹了口气,“我在顾府一直是最低等的厨娘,那天前大夫人吴氏胃口,只要了一份蒸蛋,那份蒸蛋是我做的。那天我看到北诗往蒸蛋里放了什么,她是二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我身份低微,不敢多说什么,就没有过问。”
红樱偷瞄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女子,添了添唇继续道:“谁知道那天晚上大夫人吴氏就没了,没多久三少爷跟二夫人吵了一架不见了。就是三少爷不见的那天,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想去找北诗询问,看看能不能讹点好处,谁知道第二天她也吊死在自己房里。我看到她头上有这个簪子,我一个厨娘,一个月的月例刚够生活,这簪子我就贪心收了。”
顾方成听到红樱的话,身子一个趔趄,若不是顾暮雪扶着他,他就要摔到地上。
顾方成冲到刘氏身边,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这一巴掌将刘氏的花容月貌打的扭曲,鼻子流出了不少血,嘴角和唇上也全都裂开,殷红的血液从细小的口子里不断地渗出。
“恶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我以为你对暮舞下手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原来是……”顾方成的手不断地抖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一句话,这是他顾家家门不幸,是他顾方成有眼无珠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父亲,您冷静一些。”顾暮雪拉着顾方成,目光不知觉地望向顾暮舞,那个一向不知哀愁的丫头,此刻竟是如此凝重地看向她的父亲。
察觉到顾暮雪的眼神,顾暮舞挤出一丝笑容,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知府大人,可以将簪子借我一用吗?”顾暮舞看向马腾,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她知道这不是客套话罢了。
“自然,自然。”马腾连忙将簪子递给了顾暮舞,顾暮舞借过簪子,递给了身后的老者,“张老伯,麻烦你了。”
“我想顾家的人都应知道,张老伯一直负责为顾家的女眷制作首饰,这个簪子究竟谁的,一问便知。”顾暮舞面无表情地望着刘氏,那双眼睛如同看着死人一般
此刻这个女人因为顾方成的一巴掌,发髻散落下来,脸色全是血迹,变的狼狈无比。
狼狈吗?
比起自己的弟弟和母亲都被她害死,此刻的狼狈只是因果循环罢了。
张老伯接过簪子,将那个盛满银锈的簪子沁在他特制的药水里,没一会银簪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一个栩栩如生的孔雀跃然在众人眼前。
这只簪子与红樱发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马腾连忙示意手下,走过去将红樱头上的簪子拿了过来,递给张老伯:“你看看着是不是一对。”
张老伯接过簪子,仔细看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是一对,这对簪子是顾老爷亲自来给二夫人订的,所以我记得很十分清楚。”
顾暮舞点了点头,望着刘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刘氏愣住了,只是过了片刻她抬头直直地望着顾暮舞,“民妇不知,民妇也是才知道自己的簪子在别人手里,说不定是暮霖看到北诗偷了簪子,无意间将暮霖杀死,埋在了吴氏的院子里,至于北诗,说不定她是觉得自己杀了人,畏罪自杀了。”
对于刘氏的狡辩顾暮舞并不意外,那么久远的事情,她手中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因这件事情让刘氏定罪她并不抱希望,只是能让父亲知道刘氏的本来面目,已经足够了。
一切就等着那边结束了。
假扮成顾暮舞的人躲在门后,看着渐渐开到最大的门,将手里的银簪抓好,在那人走出来的一瞬刺了过去。
男子退了一步,轻松躲开“顾暮舞”的银簪小刀。
“怎么是你?”“顾暮舞”愣在原处,手里的银簪还横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不知道该收回还是继续放在那里。
“为何不能是我。”那人回了一句。
“顾暮舞”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不明白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何意思。
“跟我走。”见“顾暮舞”不说话,那人不禁皱起眉头。
“你是皇上的人不是吗?”“顾暮舞”不禁有些怀疑,她将蝴蝶银簪收好,从王麟的身手来看,自己手上的这个小小的银簪也不太可能对其造成什么威胁,还不如乖乖重新放回发髻之上,还能显得自己有些谈判的诚意,“那么你是来害我还是救我?”
“当然是救,在下奉命前来营救王妃。”王麟躬下身子,如今看来“顾暮舞”已经清楚了自己对她做的事情。
“外面的人都收拾了吗?”“顾暮舞”望着王麟,淡淡一笑。
“恩,几个赌徒,很容易。”王麟不禁皱了皱眉,他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奇怪。
望着王麟微微一笑,“顾暮舞”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层皮,竟然是李捷。
“有劳王大人费心,这些人就交给我如何?”李捷淡淡一笑,看着王麟惊异的样子,倒是不觉得奇怪。
在得知刘氏的邀请后,顾暮舞就猜到了刘氏的打算,刚好柳笙儿有懂得易容之术,所以李捷和顾暮舞就互换了身份。
被掳走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李捷。
李捷抬眼看到冲进来的落闻,对其微微颔首,事实上顾暮舞一直很反对,尹臣允反复说了落闻会一路跟着自己,如果有危险会立即出现,顾暮舞才犹豫着答应了。
“时间差不多了。”落闻看了一眼王麟,脸上并没有任何惊异的神色,直接转身离开。
“王大人的好意我定会转告王爷。”李捷看着王麟,对于这个逼迫顾暮舞逃婚的男子人她比比厌恶,所以她也不会给王麟什么好脸色,径直走出了柴房。
只留下王麟一个人,望着地上的人皮面具讪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