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暮舞将衣服塞进酒坛中,刚好放了进去,仔细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顾暮舞端起那盆满是胭脂的水倒进了酒坛中。
做完这一切,顾暮舞找了一张牛皮纸将酒坛封上。
“晚上的时候,你装成酒醉的样子,将这个酒坛丢到江里去。”顾暮舞看着脚下的酒坛,“不要节外生枝,我们现在就是别人刀俎上的鱼肉,任何的错误和漏洞都不该出现,这个船上有那么多人,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头的时候。”
尹臣允挑了挑眉,果然如他想的一般,即便是他不提,顾暮舞也会发现这些问题。
只是顾暮舞方才的那番话,尹臣允听来极为顺耳,如今他们带着晨儿和韵儿一起,万事都要小心为妙。
任何一个人出了一点差池,尹臣允都无法承受。
原来是为了藏衣服,付清连忙躬下身子:“请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好。”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尹臣允淡淡地看了付清一样,想毕付清早就盼着自己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付清打开门,走到门外察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让开了身子。
将门关上,付清长舒了一口气,他不过是雪柳阁一个小小的弟子,今日竟然同时见到了阁主和阁主夫人,要是跟他同伴说,一定会被羡慕死。
付清开心地躺在床上,望着那满是蛛网的船板,身体随着船慢慢晃动。
夜色渐渐浓了,浓密的云将云遮住。
烛光不断地闪烁,桌案上铺着一张宣纸,尹蔚鸾坐在桌前,拿着画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位威武的男子。
将眼睛画好,尹蔚鸾放下画笔,静静地看着画上的人,低下头抿嘴轻笑。
尹蔚鸾趴在桌子上,望着桌子上的画,眼睛里映着的全是画上人,素来内敛的她竟不知觉的笑了起来。
“皇上驾到!”太监尖亮的声音传了进来,伴着长长地尾音。
尹蔚鸾呆呆地望着门外,一屋子里的人慌忙起身,准备迎驾。
不行,不能被父皇看到。
尹蔚鸾一阵心慌,连忙拿起桌上的画笔,将画像上的脸图花,才慌忙起身,迎出院外,迎接她的父皇。
“慢点跑。”看到尹蔚鸾慌张的跑过来,尹承贺不禁微笑起来,这个丫头何时也变得毛躁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尹蔚鸾站稳身子,连忙行了礼。
尹承贺点了点头,走进了尹蔚鸾住的相阳宫:“行了,免礼吧,朕又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
尹承贺刚做了下来,相阳宫的侍女便端了茶过来。
“蔚鸾最近都在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茶盏,尹承贺却没有动,随即转向尹蔚鸾问道。
尹承贺是个极为小心地人,即便是相阳宫的人呈上来的东西,他也不会随意碰。
“蔚鸾在……”尹蔚鸾垂下眼眸,她刚想要说练习画作,只是想到了作案上的那幅画便顿了下来。
尹承贺并不知晓,只是以为尹蔚鸾是在害羞,却不知道女儿心中另有所想。
尹蔚鸾偷偷看了尹承贺一眼,发现尹承贺的目光始终停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打了一个寒假,说起话来下意识打结:“在……在读……读……读一本曲。”
“什么书啊,父皇有空也看看。”尹承贺对尹蔚鸾还是有着十足的耐心,所以并不介意她此刻的失态。
“是……”在精明的尹承贺面前撒谎,尹蔚鸾浑身都在发抖,她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劝说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皇,不是别人,“是牡丹亭,看着挺感人。”
尹承贺挑了挑眉,他没有想到蔚鸾在看着本书,莫非蔚鸾心里对什么人起了爱慕不成。
蔚鸾如今已经十七了,虽说蔚鸾一直说自己不想出嫁,但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姑娘,还没情窦初开,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既然蔚鸾不想说,还是不要问了,免得她更紧张。
尹承贺点了点头:“只是看不如听,改日我请个戏班如何?”
尹蔚鸾机械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只听闻过牡丹亭这部戏,并没有真的看过。
在赫连的时候,尹蔚鸾听的全是一些牧歌,根本听不到任何关于大岳的曲子。
欺君乃是重罪,哪怕这个人是尹蔚鸾的生父。
看尹蔚鸾着战战兢兢地样子,尹承贺皱了一下眉头,到了如今蔚鸾还是怕自己。
“皇后待你如何,没有克扣你的用度吧?”尹臣允只好转了话题,他好不容易抽出来些时间看蔚鸾,要是这么匆匆离开怕蔚鸾又会多想。
“母后待我很好,有进贡来的东西也总是想着先给我。”提起叶澜溪,尹蔚鸾笑了起来,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恭顺。
叶澜溪虽然话很少,但是对尹蔚鸾照顾的十分周到,不知不觉尹蔚鸾也跟她亲昵了起来。
只是怕自己,尹承贺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亏欠了蔚鸾,只是,他又何尝不爱这个女儿,毕竟她是她的骨血。
蔚鸾很是懂事,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谢雪烟,知道这会碰触到他的伤心往事。
尹承贺呆坐了一会,指了对面的凳子:“你坐吧,别老是这么站着。”
“谢父皇。”尹蔚鸾的很多习惯是在赫连养成,一时间很难改过来,在赫连她虽然有着皇后的身份,却没有任何的实权,不过是个处处都要对人恭敬地女婢罢了。
事实上,尹蔚鸾曾有的那个孩子,并不是陈赫温的孩子,而是她被当做待客的工具,被人玷污后怀上的孩子。
陈赫温自然不会允许尹蔚鸾生下这个孩子,故而灌了尹蔚鸾足足一坛的堕胎药。
尹蔚鸾那战战兢兢地性子,便是在赫连的终日惶惶中形成。
“前几****说的事情,父皇不想同意,你还小再过些年岁说不定就变了想法。”尹承贺见尹蔚鸾坐下,却只坐了半个身子,他自然清楚那姿势比站着更加难受。
心暮然痛了一下,尹承贺想的见蔚鸾在赫连过得是何等日子。
尹蔚鸾垂下眸子,紧紧地抿着唇:“父皇说的是,是蔚鸾太唐突了。”
尹蔚鸾那日去找尹承贺,请求的是去寺院带发修行,只是尹承贺没有答应,草草打发了她。
如今的尹蔚鸾也没有想到,只是匆匆一面,竟然她对那人难以忘怀,甚至想到他就红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尹蔚鸾下意识向书房看去,好不容易画好的画,真不该一时冲动毁了。
书房里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丫头时喜时忧。
“朕看看你最近有没有作画。”尹承贺站起身来,向着书房走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要。”看到尹承贺向书房走去,想到桌子上的那副画,尹蔚鸾整个人都慌了神,站起身来直接冲到了尹臣允面前。
尹承贺停下脚步,即便是不再往前,他也看到了书桌上那副画,只是脸被涂了去,看不出是谁。
“好好好,朕不看。”尹承贺后退了一步,看到尹蔚鸾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禁挑了挑眉,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时候不早了,父皇还有其他事务,你早些休息。”
“恭送父皇。”尹蔚鸾蹲下身子,抬头望去,看到父皇已经走远,才松了口气。
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她的心事,逼着那个人去自己该怎么办。
尹蔚鸾不想给那个人带去麻烦,而且她清楚,自己不配。
一个没了清白的身子,怎么配再嫁人。
尹蔚鸾慢慢地做回书桌前,看着那副被自己污了的画,心越发悲凉。
烛光渐渐暗了下来,屋子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尹蔚鸾唤了婢女来为自己洗漱,然后上床休息。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尹蔚鸾却如何都睡不着叫,脑子里有着无数的思绪飞来飞去,不断煎熬着尹蔚鸾。
自卑和仰慕将尹蔚鸾的心分裂开来,一半说着不能再去想他,因为自己不配;而另一半则想着你怎么可以这么懦弱,明明喜欢他为何不敢面对。
就在这满脑子的乱绪中,尹蔚鸾渐渐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已经有些晚了,只好慌忙洗漱,去流云宫向叶澜溪请安。
这么冷的天,尹蔚鸾却走出了一身汗,她明知道现在已经回了大岳,可是却控制了自己讨好这些人,没等她细想的时候身体便已经行动。
叶澜溪看着尹蔚鸾这一身的汗,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汗。
“你以后不用那么急着来请安,少来几次也没事情的。”叶澜溪也是无奈,她知道尹蔚鸾的心思,这么着急赶来就是想让自己喜欢她,生怕得罪自己。
“是我失礼了。”尹蔚鸾躬下身子,怯怯地看了叶澜溪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叶澜溪叹了口气,拉起尹蔚鸾的手,轻轻地揉着:“母后知道,你乖巧懂事,喜欢你来不及,不会因为偶尔不来就责怪与你。”
“嗯,儿臣知道了。”这些话说进了尹蔚鸾的心里,她这般谨小慎微也是想要得到信任罢了,她做不到天真烂漫,就只能以乖巧示人。
哪怕如尹蔚鸾,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机,只是太容易被看穿而已。
从流云宫出来,尹蔚鸾沿着宫中的长廊慢慢踱步,她最喜欢的便是在后宫的长廊里,坐下阴影下,听着宫中鸟儿的叫声。
尹蔚鸾想起心上人,不禁走了神,脚下一不小心踩了空,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