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奇妙,庄凯刚到一个月的公司就倒闭了。这是他北漂后第一次失业,可他一点也不沮丧,相反还有些释然,因为他所在的那家企业就一骗子。他作为市场部文案,对外广告宣传产品纯粹就是扯淡。但他为交房租、有饭吃,不得不拿着一千二的月薪如此蒙人。谁让他跟家里赌气较劲自作自受呢!
庄凯家在吉林白城,父母曾倒腾过服装等生意,现经营一家旅店外加卖日常用品,经济条件还算OK。二老一门心思想让庄凯考个名校研究生光宗耀祖,可庄凯在长春本科毕业时没考上,在家复读又考两年仍没考上,于是庄凯死活不想再考。二老又张罗着托人拉关系,打算让庄凯当公务员进事业编制。可庄凯并不想受那样的约束,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对广告业比较感兴趣,而且在大学假期实习过文案,他便向爸妈表明志向,二老当然不能同意庄凯的鼠目寸光。庄凯便从爷爷那借了三千块钱,铆足劲强争得父母点头离开家,成为千万战天斗地无所依靠的北漂**丝中的一员。
庄凯并不后悔,反倒有一种放飞的快意,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活,该是多美的事。他觉得这次下岗也没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至少公司还是把一月工资还是发了,凡事都得乐观坚持。庄凯买了些馒头、猪耳朵和两瓶啤酒庆祝解脱,虽然他饱满的脸盘上眼不大、显壮的身材上肚腩略突,但他自认为具备喜庆的爱人肉而不减肥,也相信职场上还得靠能力而不是靠脸蛋。当然他上了这么多年学眼睛一直没近视,也算是遗传优势得天独厚。
现在傍晚正热,庄凯进家门,把锁头挂门后把手上,先换上背心短裤,拿盆子到水池洗洗,再开后窗、开电扇吹着吃饱喝足后,打开电脑上网。可网又不灵光,大概有犊子又不自觉下无良视频之类。他很无语,懒得在走廊里吼,这么多人共用房东一根网线也难怪,他索性玩会儿扫雷,倒头约梦神。
庄凯翻来覆去还没睡着,就感觉恶心难受,憋不住要拉肚子,急忙穿鞋拿手纸锁门下楼去外面公厕。他租住的这里是简易的二层民房楼上,狭长的走廊两侧的八间屋如兔子笼,没有厨房卫生间,炒菜只能在走廊里利用煤气灶做,洗衣服只能在走廊把头在小水池那用手搓,虽然条件简陋,但庄凯也很知足,想着一步一步来,什么都会好起来。
庄凯上吐下泻后,四肢无力地回来,开锁进屋,躺床上休息,不一会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往外吐,就连忙从床下取出水盆,哗啦啦吐在盆里。这时他的屋门被推开,有人问:“兄弟,能上网吗?”庄凯扭头瞧,一个脑袋谢顶脸瘦黑框眼镜挺大的哥们在门口,短袖衬衫长裤学究气十足。庄凯还没搭言,这学究气哥们就立马帮他穿件上衣,再拉庄凯出屋锁好门后,去附近的诊所检查。
大夫给庄凯诊断为急性胃肠道炎要打点滴,这学究气哥们便带庄凯进输液室在病床上躺下,又垫了一百二十块开药让护士来给庄凯扎上,庄凯才感觉浑身舒服了些,对这学究气哥们表示感谢,俩人相互介绍算认识了。原来这学究气哥们河南兰考人,叫祝峰,名挺大气——“珠峰”,可表面老化,谁都叫老祝,曾干过酒店、IT产品硬件销售等,目前在联系做项目。
庄凯打点滴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老祝把上衣盖在庄凯腿上,说:“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儿再来。”庄凯点头再称谢。老祝离去。庄凯感觉随着药液进入体内,状态逐渐缓过来,但身体仍虚弱。等庄凯药液都输完,老祝并没回来。庄凯叫护士拔了针,记起自家钥匙还在老祝裤兜里,心里难免忐忑,匆忙踩着棉花似的往家奔。刚进楼走廊,正见老祝从自家开门。老祝把庄凯的门钥匙物归原主,并说已经熬了粥让庄凯来喝。庄凯说:“先回门一趟再去喝。”老祝说:“别客气,等你来。”庄凯应允,回到屋里见没有丢东西的迹象才放心,便拿了钱去还老祝垫的医药费。
老祝这屋不大也很简单,一张大床、一台二手彩电、一套台式电脑及桌椅、一个简易衣柜,还有架子放菜板、啰哩吧嗦乱七八糟的杂物等。老祝接过庄凯的钱,让他先躺床上歇着,然后在屋中间支张圆桌,从电饭锅里端出四个热馒头,又给庄凯和自己盛完粥,再从锅里盛上新炒的豆芽,告诉庄凯喝粥吃菜,不够再盛。庄凯称是,喝口热粥吃口豆芽,内心涌起暖暖的感动。老祝又端来一小盘萝卜黄瓜咸菜,庄凯吃了味道蛮不赖,追问来源。老祝说是自己腌制的,庄凯挑大拇指那叫赞,老祝还“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地谦虚了一把。
就在庄凯、老祝俩人谈笑之际,隔壁却突然传来男女大吵叮咣动手的声音。老祝连忙让庄凯先吃,他去劝架。这一劝挺奏效,隔壁没了动静,老祝把一个头不高面相精神戴银边眼镜的小伙领进家。老祝给庄凯介绍这兄弟小吕,名叫吕刚,做软件设计,并招呼他一起吃。吕刚也没客气就坐下,老祝给吕刚盛碗粥。庄凯自报家门,吕刚与庄凯唠几句,算是相识。
老祝问吕刚两口子因为什么吵架,这也是庄凯好奇之处但没好意思张口。吕刚勉强笑笑说:“其实就是她心眼小,我就是和女同事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她就不依不饶跟我闹。”老祝给出主意说:“女人一向心软,据我观察,你一定得用36三十六计之苦肉计对付你老婆,才能化险为夷。”吕刚说:“她那脾气可不好弄……”这时一个短信声音,是吕刚的。吕刚看过回完就给删了,紧接又一个短信,吕刚看完一皱眉。老祝问:“什么情况又?”吕刚说:“我老婆搬同学那住去了。”庄凯劝吕刚说:“哥们,事不宜迟,你还是赶紧去接别冷着。”吕刚思量极是,告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