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最好是净饮,而威士忌则是调成鸡尾酒更加好喝,而她,看似不过是个优雅的贵族小姐,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可是当你深入去了解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而最让严昊天意外的,当然是她的反抗。
他本以为她对他已经死心塌地,却没想到人家早就有所预谋,看来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那会他从香港回来以后,她对他的感觉就有些变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准时回来,她在闹别扭,后来他以为是自己对她做出那些事,吓坏了她,但如今看来,这些原因都不是。
顾宁汐,他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无论是事业型还是居家型,对他来说都是普通的,是随便就可以征服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这种女人。
她和他一样,是猎手,而不是猎物。
对于他来说,狩猎猎物,过程是最享受的,尤其是当这个猎物还隐藏着猎手的身份。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玻璃杯上,那金色的白兰地随着他手里的动作微微摇曳,他微微眯起眼,迷离的桃花眼里仿佛映着一个女人的样子。
忽然,他笑了,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样。
然后那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最终化作狰狞。
与此同时,莫家。
虽然现在只是晚上十点,但是顾宁汐躺在床上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她睁着眼看天花板,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早的原因,即便躺在床上半个小时,她还是毫无睡意。
刚才林婉打了电话给她,不过她没有接,因为她知道林婉打电话来的目的,而现在她已经没有敷衍林婉的必要。
莫彦东明天就可以把剩余的股份全部转入到顾江的账户里,而她也已经和顾文顾江约定好,后天一早就召开董事会,将林婉董事长的位置革除,同时将公司的法人代表改为顾宁汐。
这场仗,他们没有理由会输,所以她根本不担心,然而把林婉在公司的职权夺走只是第一步而已。
以严昊天的聪明,他估计已经察觉到自己对林婉的戒心,发现他们的结婚证是假的,综合这两点,他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她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的结婚证是假的,关于这一点,其实她也有担心过严昊天会以此来控诉顾宁汐,但后来想想,其实他不会这么做。
首先,他们去的是正规的民政局,其次,严昊天无法证明这个假证是顾宁汐让人做的,她最多就和他一样,是个受害者。
那个替他们办假证的人是个孤家寡人,莫彦东已经将他安排出国,还给了一个假身份他,严昊天几乎不可能找到他,即便严昊天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将他找到,他也一定会发求救给莫彦东,届时如果严昊天敢扣押他,那就相当于是非法禁锢他人,他一样吃力不讨好。
再退一步,严昊天如果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件事闹上法庭,只要那个人在庭上反咬严昊天一口,说他是屈打成招,她和莫彦东一样不会有事,更何况她还有底牌,那就是他当日在车里对她做的那些事,当然,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会说,毕竟这对于她来说相当于强奸未遂,一旦这件事宣扬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证据,莫彦东有。
虽然她不知道莫彦东是怎么做到的,但莫彦东手里的确有顾宁汐当日和严昊天在车里的录音,所以他才会知道顾宁汐当日遇到了什么事。
与当日严昊天与林婉通话的录音相比,这次的录音相当于纪录性质,交代了详细的人物和事件的经过,虽然获得的途径可能不太合法,但作为呈堂证供的机会比通话录音大得多。
当然严昊天是不知道有这份录音的存在,要是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让这份录音交到莫彦东的手上。
然而即便他不知道这份录音,但他是个聪明人,固然知道她有弱点在他手里,但他同样也有,而且光看牌面,怎么都算是她的赢面比较大,所以他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在过去那几天,他没有干预关于她的舆论,就是他态度的最好证明,而她也给他留足了面子,没有用出轨的事情攻击他,相当于也是给他表态了。
所以严昊天不会揭发她办假证的事,因为他知道最大的结果是她没有事而他很可能会惹一身骚,当然他不揭发不代表不在乎,办假证,在众人面前落他面子,严昊天这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无论严昊天有没有发现她已经知道顾槐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光是她对他做的这些,就足以让他向她报复,而在他正式向自己开战之前,她得在莫家站稳脚跟,否则很容易腹背受敌。
然而现在的情况变得有些糟糕,首先莫泽凯的态度有些不明朗,这对他们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冯月能猜到的,蔡雅雯和何倩也很可能会猜到,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因为莫彦东没了继承权而放弃对他的打击。
此外,要在莫家站稳脚跟,她除了要巴结冯月以外,当然还有莫泽凯。
冯月姑且她还有点头绪,但是莫泽凯,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待,她能想到的招数都被宣布无效,仿佛不改变就是最好的选择一样,简直就是无从下手,而她暂时也不敢去问莫彦东,因为经过今天酒的事情,到现在她还有些心虚。
“怎么还不睡?”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莫彦东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上了床,他掀开被子顺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又说,“在想什么事?”
顾宁汐没有回答,而是闭着眼,装作一副已经熟睡的样子。
她并不觉得莫彦东这么说,就是察觉到自己还没睡着,毕竟刚才房间一片漆黑,而自己又没有什么动静,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没有睡着。
所以,他很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有时候顾宁汐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矛盾集合体,明明她不喜欢逃避,而且在处理事情上也一直选择积极面对的选项,可是在一些人和事上,她却选择了逃避。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或者说面皮那么薄,但是现在她的确不想去面对莫彦东,或者说是不敢,她怕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露出什么马脚让莫彦东知道她曾经的念头,她不确定莫彦东知道以后,会怎么对她。
她不能让他发现,所以她得让自己变得自然,睡上一觉,也许就会好了。
她呼吸均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平心而论,的确像极了在睡觉的样子。
“看来是睡着了。”
他喃喃低语,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过那音量刚好能让顾宁汐听到他这句话,只是她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
莫彦东躺下,侧过身将脸朝着床头柜,闭上了眼。
感觉到莫彦东侧过身,顾宁汐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敢睁开眼,她只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可是她的脑袋却很清醒,明明她早睡是因为明天要早起,可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明天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这种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爸爸,她看到爸爸的车在悬崖边上,爸爸在呼叫她的名字,在向她求救,他说丫丫,为什么你不过来救爸爸,爸爸很难受,丫丫,快救救爸爸。
她很想回应爸爸,可是她根本说不出声,她只能努力跑向爸爸,可是无论她怎么跑,都无法抵达那个悬崖。
严昊天严啸云还有林婉也在悬崖边上,她看到他们在悬崖边上欢呼鼓舞,听到他们恶毒的笑声。
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让自己的身体靠近那个悬崖,她只能听着爸爸的求救声,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的车,一点点往悬崖边上移动,坠落,然后爸爸变为肉酱,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
她想喊爸爸,可是她却像失了声一样,根本喊不出来。
忽然间她眼前的景象全部不见了,人却慢慢地往下坠落,仿佛掉进了沼泽地一样。
她想出来,可是她越用力,掉得就越快,一股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身体,她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落。
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那个声音很模糊,可是她却觉得有些熟悉。
因为你,我死了,爸爸的死,也是因为你。
不可能,爸爸的死怎么可能因为我。
就是你,因为你克死了我,所以妈妈才会恨你,可是爸爸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而更加宠爱你,妈妈心里难受,才会一时想不开杀了爸爸,所以罪魁祸首,就是你。
没错,如果当年死的不是安潮而是你,那么我们一家三口会生活得很快乐。
都是因为你,才会害我走上这条绝路,顾宁汐,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爸爸那么疼你,为什么现在你还不跟着爸爸一起去死?
丫丫,为什么你不救我?
丫丫,爸爸在下面很孤单,反正你在人间也活得不开心,不如你来陪爸爸吧。
只要你敢去死,那么你就可以亲手杀了严昊天和严啸云,马上为爸爸报仇,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为什么你还不去死,为什么你这样怕死?
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泥沼淹没了她的腿,她的肩膀,泥沼所到之处都是冰冷的,她看到很多只手朝她伸过来,扼住她的脖子,紧紧的,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了。
莫彦东看着顾宁汐紧皱的眉头,他知道,她已经熟睡了。
她自己或许不知道,但一直以来,她熟睡的样子绝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而是眉头皱着,有时候浅一点,而现在,则是他见过最深的一次。
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个美梦。
他把手伸进她的脖子后,轻轻将她搂过。
好冷。
这是莫彦东第一个感觉,他发现顾宁汐的身体不仅冷,而且还出了很多虚汗。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