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汐怔了怔,的确,她把门反锁了,而且门锁也没坏,这就证明他没有进来。
不对,这只能证明他没从房门进来,万一他从窗户进来怎么办?她睡的房间窗户外有防盗网,用来攀爬是没问题的。
不过现在是白天,莫彦东总不至于不顾被其他邻居发现的情况下用这么愚蠢的方法进入她的房间,也就是说,他这个方案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顾宁汐就淡定下来了。她坐在沙发的最左边,望着处于中间的莫彦东,说:“昨天我二叔三叔先发制人,我没办法,只能把计划提前了。”
“没关系,只要结果一样就可以。”
“你不想知道昨天的情况?”
“无非是威逼利诱,或者打亲情牌,有什么好听的?”
他说的倒是轻巧,本来谈判的技巧无非也就这几种,“我和董事会签了对赌协议,要把这个季度的净利润做到同比提升8%,否则我将赔给他们每人五百万以及卸任CEO的位置,另外,我还把严昊天和林婉联手害死我爸爸的事告诉给二叔三叔听了。”
“釜底抽薪,你还真舍得砸本钱,不过我先告诉你,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帮你还债的。”
“你放心,我也没想过要你替我还,我算过我的资产,万一真的输了,我也有能力履行承诺。还有,你帮我买股票的钱和利息,我会按银行的消费贷利率慢慢还你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莫彦东替她出这些钱,因为她知道,人情债才是最难还的。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你对赌的事,如果顾文顾江肯全力配合你,要做到这个业绩也不是不可能,对了,你跟他们说了林婉和严昊天的事,他们肯定很义愤填膺,顺便跟你说下关于以前和你父亲的事?”
顾宁汐微微点头:“没错,他们还说到哭了,说他们这么对我,是逼不得已。”
莫彦东笑了笑:“那你觉得他们其中有几分真心?”
“兴许是三分情七分戏,也许连一分情都没有,我不知道,所以只能一概不信。不过既然我都肯这么吃亏了,估计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赶尽杀绝。”
“我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你们是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他们才不会把爪子伸向你,你看他们这次反应那么迅速就知道了。万一严昊天和蔡雅雯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到时候你手里虽然有他们的罪证,恐怕也很难控制他们。”
“我知道,我对他们是不会大意的。”顾宁汐微微一顿,“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
“今天凌晨的时候,何学长,不,也就是莫彦恒,他给我发了个短信,告诉我他来到我的城市,还问我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出来看个吃个晚饭。”
“我二哥昨晚六点下的飞机,回到家就接着参加洗尘宴,宴会在十一点多结束,然后他就找你了,看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不是一般朋友而已。”
“不是的,学长对谁都很友好,他这么久没回国,而我又刚好和他一个城市,所以才会想约我出来见面,其实就是想和同学聚会而已。”顾宁汐解释。
“你和他又不同届,算什么同学,只能算校友。”莫彦东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宁汐,“而且,你也不用急着解释,我又没说你什么。”
顾宁汐迎着他那怪异的视线:“我没有着急,只是在解释,我怕你误会我和学长,以为我会做出什么背叛你的事。”
“那你要不要学学吴起,这样我才会真正放心。”
“学长又不是我老公,你这比喻不恰当。”
“哦?看来你还想嫁给他?”
“莫彦东,你能不能不要扭曲事实?”顾宁汐冷着脸说。
“你想不想嫁给他和我没关系,而且就事论事来说,他也算是一个出色的男人。”莫彦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当然,Michael比你绅士多了。”顾宁汐碎碎念了一句。
“你说什么?”莫彦东皱起了眉。
“没什么,我说我把这事告诉你,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我该出去吗?”
“他知道你和严昊天的事吗?”
顾宁汐摇头:“他没有提起这件事,不过何学长一直专心研究学术,对娱乐上的事他向来不关心。再者,我和严昊天的事闹得再大,也不过是国内传播罢了,他才刚回国,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就当他不知道好了,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以此婉拒,看看他怎么说。”
“好,那如果他坚持呢?”
“也不能去,因为我打算下周一带你回莫家。”
“这么快?”顾宁汐有些吃惊。
“你不是已经摆平顾文顾江了吗,既然这样,我们之后的计划也应该提前,你越早嫁给我,变数就越小。”
“可是你不是要周一才能把股票的份额凑齐吗,如果我周一就去莫家,那……”说到这顾宁汐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引蛇出洞。”
“之前一直是我们挨打,这次总得反客为主。”
“而且还能防一防我那两位叔父临阵变卦,”毕竟顾宁汐可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拿着她开出来的条件找其他合伙人开更好的价格,“既然这样,不如明天你就带我回去。”
“不行,你这样也太急了,至少得把转让股票的手续办妥。而且,我还要留点时间给你先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顾宁汐略一沉吟,“你是指和你相处?”
莫彦东点头。
“我早就已经适应了,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莫彦东就突然把身体前倾,有了之前的经验,顾宁汐立刻抓起手边的靠枕扔向莫彦东,站起身拔腿就跑。
“顾宁汐,就你这个表现,你还跟我说你已经适应了?”莫彦东也站起身,向顾宁汐一步步走去。
“莫彦东,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很多种,你说是不是?”顾宁汐朝着房门的方向一步步往后退,“而且你放心,在人前我一定不会这样,你要相信我。”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担保他不会信。
“莫彦东,你先冷静一下,不是我不想配合你,只是……”
这时顾宁汐刚好退到房门前,然后把手绕到背后把门一开身体往后一靠,瞬间溜进房里然后把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迟疑,“只是你的要求太不合理了,我无法配合。”
莫彦东看着瞬间进了房间的顾宁汐,不由得笑了笑,她需要这么怕他吗,她到底以为他要对她干什么了?“顾宁汐,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些误会。”
“你不用解释了,晓萱说得对,这世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好色,另一种是极度好色,所以你也不例外。”
闻言莫彦东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敬爱的学长也是这样的人?”
顾宁汐一怔,没想到莫彦东会把莫彦恒给拉下水:“他潜心学术研究,不是一般的男人,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很规矩,所以就算他好色,也是发乎情止于礼,绝不会像你这样动手动脚。”
“好,就算我是个衣冠禽兽好了,不过我这个衣冠禽兽,恰好今天很闲,不止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我都很闲,我会一直在这里寸步不离,我倒想看看,你能把自己反锁到什么时候。”
糟糕,她忘了自己还要去公司处理事情,而这个莫彦东却可以游手好闲地待在这里,也就是说她怎么着都是得出去的,反锁根本就没用。
这里是21楼,从窗外出去也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要出去,就必定要经过大门,所以只要莫彦东坐在客厅一动不动,那么她就根本没办法逃过他的魔掌。
“莫彦东,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我可以开视频会议,可以让部长发邮件给我,我不一定非得去公司。”
现在她和严昊天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可以用这个做借口不去公司上班,要开会,要处理事情,用电话就能搞定,尽管这样可能会给董事会的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也可能会让那些记者有其他话说,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莫彦东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只是她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你可以这么做,但前提是你得确保你的手机有足够的电。”
顾宁汐微微皱眉:“你想断我房间的电?!”
“聪明。”莫彦东一副赞赏的语气。
“莫彦东,你需要这样不择手段来逼我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莫彦东的语气微微沉了下来,“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那时你没有回答我,现在我看,你依旧回答不了我。”
“不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只是……”
“顾宁汐,你需要习惯我的身体,不止是在人前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有私底下、突然的情况下你都要适应,否则你以为人的本能反应是这么好控制的吗?就你这样还想跟我学控制感情?顾宁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报仇,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顾宁汐背靠着门,听着来自门另一边的控诉,莫彦东的每一个反问,都让她无法回答。
如果说之前她太强迫自己去适应一切,那现在的她就是太放纵自己去不适应这一切,她只一心想着顺其自然,却没想到这顺其自然的时间是多久,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你是不是真的想报仇,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是啊,顾宁汐,你不能再任性了,是时候要逼一逼自己了。
莫彦东站在门的另一边,他看着那堵红木色的门,刚才严厉的目光,此刻已经变得柔和下来。
顾宁汐的性格他清楚,她现在的沉默,应该是在反思中,只是他觉得,这反思的时间好像有些久。
刚才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重了,他是不是又让她难受了?
其实他不太懂如何与女性相处,尤其是顾宁汐这种的,看似淡漠,实则内心很柔,她敏感,却又倔强,即便心里不舒服,却从不表现给你看,让你以为她不介意,却不知她其实是受伤了。
其实他是不是不该这样逼她,毕竟她才刚刚在严昊天那里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这样的伤害,寻常人需要用以年的时间去痊愈,可他给她的时间,却是按天算的。
可是他没办法,不是他不想给时间她,当时他提出给他一年的时间准备股份,就是希望她有个缓冲期,但她选择了放弃,因为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对大局最好的办法,既然她选择了对她自己最残忍的方法,那么他也只能对她狠一些,否则将来上阵流血的人还是她。
所以,她大概会恨自己吧,恨他的咄咄逼人,恨他的不择手段。
而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淡淡地笑了笑,那薄凉的唇角带起了一抹天高云淡的弧度,莫彦东微微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琥珀色的眼,只是那眼底的落寞,却怎么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