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顾宁汐故意和莫彦东拉勾，其实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让自己哭出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有那些事，才可以让她短时间哭出来。
然而即便心里想着林婉和严昊天的那些事，可当她看到莫彦东在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哭出来。
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不哭，这是她的身体机制，即便她的适应力向来不错，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还是很难做出改变。
“还有三十秒。”
莫彦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顾宁汐知道如果她想成为他的学生，就必须通过这次考验。
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莫彦东。
她背对着他，莫彦东无法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他只看到她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是在紧张地酝酿情绪。
“还有十秒。”
莫彦东还是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五，四，三，两，一，时间到。”
待到时间最后，她还是没有哭出声音。
看来，还是逼得她太紧了。
也是，她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武装起来，要她突然放下这一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虽然这次你失败了，但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和严昊天的婚礼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顾宁汐的右手往后一伸，莫彦东像是鬼使神差一样，竟把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
她把他的手放在她右边的脸上，掌心处，水汽轻染。
他知道，这是她的泪。
似是怕他不肯给自己过关，她又把他的手掌移到她左半边的脸，让他去确认她的泪。
如此温热，却又如此冰凉。
莫彦东的手一转，单手抱住顾宁汐的肩膀，手臂一收，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哭出声来。”他抱着微微有些发抖的她，在她耳边低声地说。
你知道吗，那天你说你不知道能不能喜欢上我，我的心里有多害怕。
汐汐，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对待这种人，我向来不会留情。
乖，等我回来。
傻孩子，妈妈知道你这是心疼爸爸，我又怎么会怪你？
要怪就怪他的宝贝女儿克死了我的安潮，还害得我不能生育，如果不是这样，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她的脑海里全是林婉和严昊天，那些伤害她的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他们的虚伪冷漠，她都记得真真切切。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天而已。
是啊，原来只是昨天而已，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错觉，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明明如此憎恨与痛心，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咬着唇，哭不出声？
他看着怀里不断颤抖的顾宁汐，提起左手，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你现在不是顾宁汐，”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用尽了他全部的温柔，“你是丫丫。”
看，这是我们家丫丫，是不是很可爱。
丫丫，不可以把花摘下来，这样花花会很疼的。
丫丫，说了多少次，晚上不能吃糖，唉，算了，最后一颗，但是得重新刷牙。
傻孩子，不喜欢学钢琴又不是你的错，女孩子学点武术防身不是挺好嘛，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不会伤害到别人，你只管选择你喜欢的，爸爸永远支持你。
丫丫，你和妈妈是上天赐给爸爸的礼物，是你和妈妈让爸爸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谢谢你们，爸爸最爱你们了。
丫丫，我的丫丫，你要快点长大。
顾宁汐只觉得胸口忽然很痛，那些被她隐藏在心底的回忆一瞬间涌进她的脑海里，她的爸爸，这个世上最爱她的男人，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可她却连爸爸最后一眼都看不到，爸爸死的那一刻，她竟然还在国外替朋友庆祝生日，笑得那么开心。
丫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自暴自弃。
丫丫，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爸爸担心，好吗？
爸……爸……
她剧烈地呼吸着，手紧紧地抓着莫彦东的手臂，哭了出声。
她哭着，放声地哭着，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哭了很久很久，仿佛是要把那些压抑在她心中的委屈悔恨乃至绝望，一次性都哭出来。
而他什么话都没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只是在她的背后抱着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尽情地发泄着她的情绪。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可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一样，只能无力地靠在莫彦东的胸膛上。
“莫老师，我及格了吗？”她问，声音已经变得平静下来。
“恩。”他拿过床头的纸，手绕到她的脸上，一点点地替她擦干眼泪。
“那我的表现，能拿优吗？”
“勉强可以。”
“那我拿到优，作为老师，你是不是要给学生一点奖励？”
“我现在替你擦眼泪，难道不是奖励？”
闻言顾宁汐握住替她擦泪的手，然后侧过身，转头看着莫彦东：“如果我还想要别的奖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