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堂时,果不出所料,母亲早已备好了早膳,品种齐全,花样繁多,叫在边城吃了两年多干饼油茶的宛茉看的只咽口水。
林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很是高兴,急忙拉着她坐下,夹这个盛那个,将她面前堆得满满当当后又忙着给牧清盛,吴妈要帮忙林夫人也不让,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宛茉看不过眼,强制拉着她坐下,一家人齐齐整整开始吃早饭。
林鹏笑着摇头道:“我活这么些年,也就这几年偶尔沾了你们二人的光,吃些好的。”
林夫人一口粥未来及咽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的宛茉与牧清相视一笑。
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宛茉长到这么多很少看见过二人红脸,小时候他们光斗斗嘴都能让她和林煜吓得以为父母亲要分开,长大了再看,却是满满的爱,叫人羡慕。
“小煜呢?怎么一大早就没见人?”吃到这会,林夫人才想起到现在没看到儿子。
牧清笑笑答道:“一大早来了人说事,听了他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应是有事着急要办,但不是什么大事,他走前说了的,母亲放心。”
林鹏撇撇嘴,“妇道人家,小煜自有他的事,还能时时守在家里不成?”
话音刚落,林夫人就夹了块糕点放在他碟子里,道:“快吃吧,妇道人家说话,大人就不要屈尊掺和了。”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连后头站着的下人们也捂着嘴乐,林鹏很有些没脾气,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
“宛儿,小清,你们午饭想吃什么?娘亲去准备。”林夫人转脸重又堆上温柔慈爱。
宛茉看了看牧清,看她偷偷的在桌下摆摆手,心领神会道,“娘亲,你弄点清淡的吧,不要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
林夫人想了想,道:“好,我明白了,中午炖汤给你们喝。”
说完,急急忙忙喝了些粥就要走。
“娘,你去哪儿啊?饭还没吃完呢。”
“你们吃,我去炖汤,汤啊,一定要时间长才好喝。”
宛茉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要去叫她回来,却被父亲拽住了。
“随她去吧,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就开始盼着你回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做也是浪费了。”
牧清点点头跟着道,“娘的脾气你最清楚,哪里拉的住,你多吃些她就最高兴了。”
宛茉坐下身,招呼一旁站着的人,“吴妈,这有好些都没动过呢,不如叫人收拾起来给大家伙一起吃吧,你跟齐叔也来坐下,我们一起吃吧。”
吴妈笑眯眯的说,“你们多吃,厨房里还有呢,夫人做了好些,替大家伙都准备好了的。”
林鹏吃着饭,听着这话,深深叹了口气。
宛茉见了,笑出声来,父亲年轻时很是严厉,老了老了,时常受气起来,看的人着实觉得有意思。
她想,照着这样的规律,孟离老了,怕会变成一个话唠。
吃完了饭,宛茉又将带给爹娘与齐叔、吴妈的小物件都发给了大家,爹爹很不在意的样子,只略略看了就收进了衣袖里,齐叔与吴妈都开心的不得了,这让她很满足,收起了对爹爹的抱怨。
分完了东西,宛茉就跟着牧清去了她的房里,刚坐下,宛茉想起早晨哥哥走时着急的样子,有些担心,“哥哥那不是什么大事吧?早上我碰见他了,话都没来及说一句,慌里慌张就走了。”
牧清慢慢倒了杯茶,道:“早起就来了人传话要他回去,没来及问呢就走了,不过他也偶尔会这样,如今坤鲜人在京城里,礼部的事也就难免繁杂些。”
宛茉抿了口茶,“是要忙王府封妃大典的事吗?”
牧清愣住了,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问的这么直接,其实她头先真是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被宛茉一说,才想起来,林煜今日,怕是真的去忙这件事了。
前些日子听林煜王府要封王妃的事情她还很开心,想着没准是宛茉有了身孕,孟离再忙也拖不下去了,着急办了这事,等听了林煜说起王妃是塔娜且塔娜还有了身孕,她久久都没有合上嘴。
边城一行不过两年多,变化如此之大。
孟离她是见过的,虽不多言,但一眼便看得出为人正派,待宛茉情真,眼神里透着一股刚毅,断然不像是这样的,。
孟离与塔娜成婚前,林煜曾与她说过自己的担忧,他担心妹妹将来会受委屈,那时自己还劝他说不会的,孟离为人沉稳,与坤鲜不过政治联姻,相安无事便好,不必要生出什么感情的,况且他们二人感情甚好。
林煜那时听了,只叹着气摇摇头说就因为是政治联姻,牵扯太多,若只是寻常的赐婚,倒也罢了。
她那时还觉得林煜操心过了头,尤其孟离与塔娜成婚后对宛茉还是一如既往,更叫她安心。
可如今看来,这桩政治联姻已经成了孟离与宛茉之间跨不过的鸿沟,那日席间看见塔娜与刚成婚时很不一样,瞧着孟离的眼神分明满是小女儿家的爱慕,这也让她很是忧心,日后究竟会如何,怕谁都说不清了。
眼下,她能做的怕也只有帮着宛茉宽宽心了。
“宛儿,封妃不是孟离所愿,塔娜有了身孕,又是坤鲜公主,封妃就成了逃不脱的了,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是知道的,可千万不能为着这个胡思乱想啊。”
宛茉低下头,闷闷的说,“我知道,可是……”
她停住了,说到这里,就有些委屈,可却说不出口,这些委屈叫她自己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变得像那些段子里的深宫女人一样没有出息。
宛茉抬起头,看着她,“牧清姐姐,我明白事理,可……可心里还是过不去,我好像变了个人,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洒脱,我原以为自己都不在意这些的……我……”
她说的断断续续,眼泪直直的流下来,落在裙子上,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一大片。
牧清起身将她揽在自己胸口,轻轻安抚着,“我明白,你不需要大度,这本来就不是可以大度的事。”
牧清就这么抱着她,随她哭,只有哭出来才能真正跨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