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只一匹马,宛茉便索性也不骑了,顾珏牵着马引了路,一并走着去了。
一路上说了好些话,宛茉觉得可能这几个月没有人说话将自己憋住了。
还以为自己沉稳了,原都是假象,今日遇上顾珏,算是重露真面目了。
宛茉原先只晓得顾珏母亲早逝,他随父亲一起来边城做些小生意,却被坤鲜人欺负了,爸爸去世后他便做了乞丐,却不晓得原来他在中原时家里底子也是很厚实的,父亲为了栽培他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只是那些所学原先在边城中并派不上用场。
问起为什么要来边城,顾珏却有些不愿意说,宛茉想每个人都有不愿说和说不清的吧,就好像如果现在有人硬要问她为什么这副装扮去找湖,她就说不清也不想说。
顾珏告诉她,军里传言不出十日就要回京了,说起这个消息,他显得很高兴。
宛茉问他:“要回京了这么高兴吗?”
他连连点头,许是脑子里还是留着小时候的美好记忆,更愿意回到家乡重新开始,又兴许是边城留给他太多不好的回忆。
这一点上宛茉倒与他是一样的,都想赶紧离开边城,回京里去,就好像只要回到京城,她与孟离就还能回到过去。
两人就这么拉着家常,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渐暗了,远处太阳还圆圆的挂在空中,月亮就已显出了影子。
“夫人,到了。”顾珏指着前面。
宛茉将视线收近了些,数米开外的地方正是一片湖,水很少,隐隐都能看出湖底。
“不好看吧?边城回暖晚些,草还没长好,雪山还没融化,所有湖里水也少。”
原来是这样,怨不得看着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全然不似那日看到的。
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略略看了看,便说要回去了。
顾珏原想着,这天一暗下来就快的很,也不知夫人出门前有没有打招呼,怕府里担心,看她却只看了看便要回去了,很是高兴。
重又牵着马一路走着,到了城门外,天已黑透了,好在边城虽然进出管的严,却并不闭门。
守城的官员见顾珏穿着官服,看着宛茉也没什么可疑,很顺利就放了行。
进了城,才发现城里很是热闹,集市里人来人往,沿着路挂满了灯笼,衬的白日里一般。
宛茉本想着怕洛玉担心,要赶紧回去,看了这幅光景却走不动了,不由自主的就走入了集市。
顾珏担心她一个女儿家会出意外,也不敢走,将马栓在集市口的大树上,也跟着进去了。
其实他也从未好好逛过,以往讨饭时集市还未向现在这样好,而且自己也只敢低着头走路,没有心思看,后来做了小信使,也没有时间来晃悠了,且他本身惧怕坤鲜人,看到就想远离,更别提叫他在这集市里跟坤鲜人讨价还价了。
可今日不同,被迫跟着夫人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发现集市里原来这么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品,生意人也都豁达的很,即便坤鲜人也都热情好客的很,与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全然不同。
宛茉更是逛的开心,一扫先前月亮湖的阴郁,从东头逛到西边出口,又顺着走回来,这才作罢。
等他们逛完往回走了,才觉得好像出了麻烦,有一小队穿着官服似乎在找什么,一半骑着马剩余的小跑着,在大街上窜来窜去。
顾珏小声的问宛茉:“夫人出来前打了招呼吗?是不是在找你呀?”
宛茉心想,自己出来前是与洛玉说了的,该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嘴上坚决的否定了,心里却有些犹豫,担心是时间晚了洛玉不放心去找了孟离。
事实证明她这最坏的猜想没有错,因为下一秒,她就看清了都在队伍末端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洛玉。
猛一下被顾珏拉倒了角落里,显然他也看出了洛玉,此时正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不安的问道:“夫人,你离家出走了?”
宛茉有些好笑,“没有,只不过出来玩的晚了,怕是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夫人就这么出去吗?还是偷偷回府?我知道一条小路。”
宛茉想了想,道:“你指给我,我自己回去,等觉得我差不多要到了你再去跟洛玉说先前见到我回府去了。”
顾珏点点头应了,带着宛茉走到小道口,领着她走了一截,到后头没了岔路口便叫她自己回去了,他又在路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琢磨着夫人差不多该要到了,便又回到大街上。
寻人的队伍还在来回找着,当中的洛玉姑娘早已急的不成样子了,来回踱着步,时不时还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顾珏悄悄混到她身边,小声的说:“姑娘,夫人已经回去了。”
洛玉受了惊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替自己挨了打的小乞丐,回味过他的话,心中有了数,交代了领头的侍卫,坐上马车往府里赶。
宛茉本想偷偷的摸回自己院子,佯装一直在屋里,是洛玉弄错了,顾珏给她指的这条路也甚好,一路都没有人,她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很是完美。
可惜出了路口才发现,这路原是通到王府大门对面的。
此时她正躲在墙后头,王府大门外堆了好些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散去。
宛茉心里着急,又不敢直接就走上去,就缩在墙后头等啊等,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闯进去的时机,却等来了洛玉。
她匆匆从马车上下来了,着急的在询问守门的人,应是在问有没有见到自己回来,守门的管家摇了摇头,她又快步跑进了府。
不一会儿又跑出来了,冲着侍卫队长摇了摇头,两个人又要上马车出发。
宛茉心里焦急,四下找了半天,慌忙捡了块石头朝她砸去,却没有砸到,赶紧又去寻石头,等拾了一个再要砸时,看见只有洛玉一个人留在原地了,侍卫队长已经不见了,洛玉整跟管家说着些什么,一会儿,管家也带着府里的下人们都进去了。
宛茉想着,这丫头总算是开窍了,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颠颠的跑了出去。
洛玉见了她,却没有那么惊喜,只着急忙慌的拉着她要进府。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跟我回房洗漱换身衣裳,”说着,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她嘱咐道:“一定要装着一直都在府里,知道吗?”
宛茉有些摸不清头绪了,“怎么了?”
“小姐,快走,等进了房我再跟你说,这里不安全。”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以一路小跑的姿态进了院子。
好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在,两人搀着赶紧了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