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茉猛的回过神来,腾的站起身就要出门去,林鹏吓了一跳,赶紧拦在女儿身前。
“宛儿……”他有些不忍心责骂,又实在不敢放任她就这么出去。
“爹,我要去看看路儿……”宛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鸟,浑身都在颤抖,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林鹏与夫人对视了一眼,不放心的跟在身后,一起进了孩子的房间。
小路生还像平常一样,睡的安静,连呼吸都轻的几乎感受不到,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尚还证明着这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宛茉的手有些颤抖,反复伸出去几次都没敢抱起孩子,仿佛这已经是一只裂开的瓷瓶,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
“路儿,是娘亲。”她蹲在床头,声音好似蚊子哼,轻柔的呼唤着沉睡的宝贝。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站在身后的父母早已是不忍直视了。
林夫人转身抹了抹眼泪,挪去女儿身边,小心的安慰,“宛儿,小路生这是在睡着呢,不会有事的,咱们先出去吧,你若不放心,一会大夫来了再自信问问可好?”
她说着就要去拉宛茉,可使了两把子力气,都没能拖动分毫,只好求助林鹏。
林鹏摇了摇头,只劝道:“宛儿,听话,路生这几日已经好许多了,前些天你就不是还见他睡醒过吗,不会有事的。”
“爹,娘,我明白,不管路生出什么问题我都决不会放弃他的,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在这陪他一会儿。”
宛茉的语气里大半是乞求,竟然已经听不出一丝脆弱了,果然是为母则刚。
只是这一路走来,她吃的苦也太多了些,老天总该要怜悯些才好。
看着女儿的架势,林鹏知道多说无益,只拉着夫人要出门。
对于这个向来捧在掌心里的女儿,自己从来要求的都要轻松些,可他心里却也明白,宛儿早已经不是那个娇惯淘气的小丫头了。
早在从自己出事起,或者是从更早的在边城时起,她就已经是个大人了,现在更是一个坚强的母亲的。
他相信以宛儿的脾性不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只是好容易平静了没几天的生活就这么又被打破了,实在有些太过残忍。
房门吱呀一声阂上之后,宛茉所有的情绪终于再也无法克制,看着床上这个熟睡的人小人儿,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反复啃食着自己的心脏,痛的有些无法呼吸。
她一声不吭,泪水却仿佛脱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没一会儿就将整片裙摆印的湿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她的泪水都已经哭干了,眼睛里干涸的有些发涩,直到耳边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才唤醒了她的精神。
“宛儿,大夫来了,我们进去了?”林夫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更多的还是担心。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抬起手正要再试着瞧一次,手还没碰到,门口猛地一下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宛茉低着个头也不做声,透过惨白干裂的唇可以想见刚刚是大哭了一场的。
唉,这样也好,总好过憋着不出声,那样只怕更伤人。
老大夫看着眼前的情景,大体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在他看来,宛夫人都知道倒更好些,省了时不时给小少爷加药量反而不利于治疗。
他仔细诊了脉,小少爷的身体还是一如往常,不知为何前些日子分明已经好转了许多,甚至他还一度认为换了方子之后没准能在夫人知道之前就医好个大概,可没想到这几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看来回去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怎么样了,大夫?”看着大夫眉头微蹙的模样,宛茉也跟着揪心起来,发出问可声音却哑的有些听不清,她清了清嗓子重又问了一遍。
大夫转头脸,表情已经舒展开了,微微行了礼,道:“夫人放心,我回去再调整调整药方。”
“路儿能醒过来吗?”她的问句带着十足的不确定,明明自认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生怕这一丝期待会被打破。
老大夫沉吟了一阵,说实话,他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按照开始的预想,能坚持医治到这一步还是亏了王爷的人坚持,今后的结果如何,恐怕除了医术还得看运气。
“夫人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看着大夫的样子,宛茉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怪她自己,即便路儿醒不来,也是她这个娘亲该受的惩罚罢了。
可怜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遭受了这样的磨难,成为了大人们斗争的牺牲品。
“我明白了,有劳大夫了。”
她淡淡道了恩,谢绝了大夫要为她诊脉的好意,只还将门窗都关着,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孩子。
再回过神来时房间里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原来,一天竟然可以过得这样快,可能,人的生命也就这么短短一瞬吧。
外头又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这是今天的第几遍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印象中似乎有人进来过,可脑袋里一片空空荡荡无力思考。
“小姐,王爷就要回来了,你也坐了一天了,回房歇一歇,小少爷交给我来看着好不好?”
洛玉显然已经非常着急了。整整一天,除了进来被允许进来喂了两回药,其余的时间敲门都是毫无应答,这让她心里害怕极了。
府上出事的时候,小姐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沉沦,总能强撑着安抚好自己。
可她不明白的事,这回的事情,是她的小姐怎样努力支撑都无法改变的,除了守在身边陪着,没有丝毫其他的办法。
听到孟离的名字宛茉陡然回过神来,撑着坐起身来,想要去开门可活动了两下都没能站起身,于是只好放弃,向着大门的方向应了声。
“进来吧。”
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答复总算叫洛玉悬着的心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