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熏香是为了什么作用不着你管,王爷也不是第一次熏了,只有这个才能叫他舒缓些神经,省的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日日忙碌伤神。”
塔娜的声音里尽是不耐烦,不时往她身上瞟一眼,言语中的“不相干”之事指向再明显不过了,屋子里人多眼杂,她便不再作声。
屋子里的烟雾慢慢散去了,床上躺着的人脸色却仍有些发白,连着唇都是白白的一片,眼睛周围一圈乌青。
宛茉看着吓了一跳,分明刚才走时还没有这么严重,该不会真的被自己说中了,感染上了发热吧。
没心思与塔娜计较那些香了,外头打水的丫头端着盆子进来了,她赶忙迎了上去,将毛巾拧了拧,有意留了些水分。
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替孟离擦擦脸,塔娜却仍然坐在床头边不肯挪步。
她叹了口气,将巾布递了过去:“那你擦,将脸与脖子、手都擦一擦,好降降温。”
塔娜一把拽过巾布,沉着脸,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简单将脸和脖子都擦了擦,又递还给了宛茉,等她拧完了再继续擦。
一顿折腾之后,孟离的脸色好像稍微好些了,宛茉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桌上被自己折断了的熏香,前头燃着的那一小截仍还冒着红红的光,烧出一缕细细的烟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呼一下就打散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渐渐凉气越来越重了,塔娜应该是也感觉到了,扭过头看了一眼,语气冷冷的,“既然气都散了便关了吧,再这么吹下去没病的人都要得病了。”
宛茉细细的掖了掖被角,身后的丫头看了她一眼,赶忙到床边将窗户一扇扇的都关上了。
“这下你满意了,王爷也叫你传染了。”坐在床边的人并没有抬头,只还小心翼翼的替孟离擦着脸。
她这样的质问倒真的让宛茉有些答不上来,刚刚就在担心会不会连累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看来果然是这两日忙的体力不足了。
“为了你家里的事,我与王爷已经竭心尽力,耗费了心思,可你非但没有一丝感恩,反倒还处处添乱,这是服侍王爷的妾室当作的事情吗?”
原来等在后面的是这样的话,原来要摆出的是女主人的架势。
宛茉不再说什么,只站在一边,等着丫头将大夫带来。
这几日刘大夫一直留在王府中,所以想来也不会等很久。
前头坐着的发了火的人可不想就这么结束,如今皇上与坤鲜的关系日渐融洽,就连哥哥此次的目的也都已然达成了一半,只要哥哥坐上了汗王的位子,自己的一生便只有孟离这一份记挂了。
老夫人走了之后,这个王府中权力最大的女人便只有自己了,先前积攒下的仇怨,终于可以慢慢的、成倍的奉还。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塔娜不仅是草原上的珍珠,也是这王府里的珍珠。
本来想要趁此机会给她一个下马威,可谁知她却好像满不在乎的模样,叫人更有些厌恶。
汉人女人都是这样,惺惺作态,表面上柔弱无骨,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
她越想心头的怒火越旺,扔下手中的巾帕,猛地一下站起身,朝着宛茉的方向直直走了过去。
宛茉惊了一跳,本能退后两步,抚上肚子,下一刻反应过来,又赶紧不动声色的放下胳膊,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
可这本能的一个动作,却让塔娜的眼睛定住了,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她的脸。
心头一个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连带着眼睛都使足了力气,恨不能看穿面前的人。
可她脸上那一丝的慌张早已烟消云散,只留下一派坦然,仿佛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塔娜仍狠狠的盯着她,眼睛里尽是怀疑,宛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千万要镇定。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连带着言琪丫头的呼喊,“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心下却不敢马虎,盘算着怕不能拖下去了,等到孟离醒了得赶紧告诉他。
老大夫进门的瞬间皱了皱眉,左右看了一圈发现了桌上残留的熏香,眼神敛了敛,随即背过身直直的走到床边。
仔细把了脉,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安心下来,只是小王爷脉象有些虚浮,面色又过分惨淡了些,倒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塔娜公主,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截断了的香。
这个他曾见过,没记错的话也是在小王爷休息的房间里。
看来这个熏香的确有问题,只是此事恐怕牵扯王妃,还需谨慎处理。
老大夫开了药方,吩咐跟着的医童去取药,便告辞了,临走前向宛茉的方向看了看。
宛茉不动声色的掐了一小节熏香藏在衣袖中,上前道:“王妃,我去送一送大夫。”
塔娜一门心思都在孟离身上,哪里还顾得了旁的,理都没理,自顾自的替床上的人擦着脸。
她不再对话,只跟着出了门,老大夫正在门外向医童嘱咐着什么,看见宛茉出来了,赶忙摆摆手,四下看了看。
此时院子里堆满了下人,说话着实不便,她看了一圈,冲老大夫行了个礼,音量抬高了些:“刘大夫,我送您到大门外吧。”
老大夫赶紧躬身回了个礼,跟在宛茉身后,一直快要走到大门外,院子里都还是人来人往,找不到机会说话,她便干脆趁着不注意拐了弯,穿过竹林将大夫引到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