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准备扶着老夫人躺下,可老夫人却挣扎着不愿意,似乎仍有话未说完。
“还有一事,”孟夫人的眼睛眨的很慢,似乎很有些困乏了,“娘亲害怕等不到你们的孩子降生,便先备下了贺礼,在壁橱右手边的第三个小抽屉里,红布包着的一对银铃铛手圈,是我溶了当年小离爸爸送的一对耳环做成的,你记得取,工匠,工匠做工不错,我……”
她一番话说到这里突然开始剧烈的咳了起来,宛茉顿时慌了,赶紧拍着她的背,又想着叫孟离赶紧取块帕子来。
刚回头就看见边上已经有人递来了,正好道谢抬头看见是塔娜的脸,喉头有些梗住,只点头道了谢,赶忙回身递给了老夫人。
孟离早已按捺不出,冲出门寻了留守的大夫来。
大夫简单看了看,交代不能再说话了,需得静养,便拉着孟离出了门。
宛茉一心只在老夫人身上,并没有在意其他旁的,等见着娘亲睡了这才出了里间门。
大夫早已不在了,只剩下孟离与塔娜隔坐在一张桌前,两个人的脸上都结了厚厚的冰霜一般,明明是暖气充足的房间一时也堪比寒窖了。
她知道怕是病情不乐观,孟离有些难受,可塔娜坐在边上她也不好开口,只行了礼,道:“王爷这几日忙于政事辛苦了,王妃也日日守在娘亲身边甚是劳累,今日便由我来守夜吧,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话说的刻意生疏了些,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塔娜坐在一边,看着眼前两个人眉目传情,早已忍无可忍,她倏地站起身,“王爷,宛茉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便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吧。”
孟离闭了闭眼睛,早已料到今后会有许多这样的时候,可没想到宛儿回府的第一天就要经受,他只有满心的悔恨,却在现实中越扎越深。
半晌,他冷冷地开了口,“王妃连日守在鞠安堂,辛劳的很,今日便回去休息吧,本王守在这里即可。”
塔娜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随机冷笑了一声,“王爷要守在这里尽孝也好,只是可否先与我一同回房,这几日娘亲的病情相关需要向王爷说明。”
宛茉站在门边,低着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转身掀开门帘进去了,可却只站在门帘边上,不知为何,脑子里告诉自己离远些,身体却动弹不得。
“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只有我们二人。”孟离摆了摆手,他已经很累了,连应付都懒得做。
“既然王爷不介意那我便坐下说了。”塔娜自顾自的坐下身,神情漠然,“王爷之前许诺我的三桩事不知是否还记得?”
孟离的眼神变了变,搭在膝上的手攥紧成拳头,“你不用提醒,本王记得。”
塔娜顿了顿,重新扬起笑脸,“王爷记得便最好,塔娜也不求别的,只求王爷能做到前两条便算不枉夫妻一场了。”
她停了停,看着身边的人一如往常冷漠淡然的样子很是满意,似是无心一般小声道:“说起来宛姐姐也真是可怜,这都快要过年了父亲却还在牢房里,辛苦她一个女孩子整日奔波,王爷,你说你们是不是应该尽力帮帮忙啊?”
孟离的脸越来越阴沉,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冰霜,只冷漠的注视着前方,膝盖上的紧握着的拳头随着对面女人口中吐出的话越攥越紧,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显示着主人心中隐忍的愤怒。
知道总有一日会这样,可是却不想来的这样快,他的确低估了眼前这个人的毒辣与执着,可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将父亲救出牢笼。
宛儿,你相信我,终有一****会实现承诺带着你远走高飞,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在这之前,请你相信我,忍耐住……
“我送你回去,在你房里吃饭。”孟离起了身,径直走到门边。
“王爷,姐姐还在里屋,容我去打声招呼。”她笑的灿烂,不等答复忙不迭的就跨进了里间,再出来时,眼里都洋溢着喜悦,“走吧,王爷。”
他看了一眼房门,厚重的门帘方才被塔娜随意的扔下,早已实实的盖住了,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孟离扭过身,掀开门帘,寒风顷刻灌了进来,吹的脑仁有些疼,可是此刻比这数九寒冬的风更冷的怕就是他的心了。
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透过结了水汽的窗户,宛茉隐隐约约看到院子里的两个身影越来越远了,慢慢消失,只留下一窗子的树影。
她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大气,能够做到心无芥蒂,可她在努力。
她知道孟离与那个人在外头似乎说了什么,虽然听不大清楚,但她宁愿相信孟离之后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床上的老夫人睡的很不安稳的样子,眉头轻轻的蹙着,似乎睡梦之中也都是忧心之事。
她轻轻的抬手,在老夫人的眉头来回摩挲,试图帮她摆脱这困苦的梦魇,慢慢的,老夫人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嘴角竟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一定是在梦中与将军团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