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渠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王府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战战兢兢了,从守门的侍卫到小厨房的丫头,人人都知道王爷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拽着王妃就出了鞠安堂。
而此刻在塔娜的房里,孟离已经做了很久了,仍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好像突然有些害怕,万一有些答案就是心中所料想的,那他以后要怎么面对宛茉,怎么面对林家。
塔娜这几日一直守在鞠安堂,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盯着眼前的老太太,甚至下人来禀告的诸如王爷牵着那个贱人在园子里逛、王爷又去林府外头守了一夜……
这些全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向来是个目的明确的人,眼下要做的只有尽好一个王妃的本分,专宠贱人的孟老夫人时日也不久了,到时候王府里便只有她了,谁都无法袒护贱人。
她原本想着等孟老夫人归了西,再来好好了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问题,可是,好像比预计的提前了。
当孟离怒气冲天的进了鞠安堂,拽着她走时她就有感觉了。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连在病重的母亲面前都快要演不下去了。
她轻轻挣脱开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孟老夫人,笑得大方得体,“王爷回来啦?娘亲一直念叨着你呢。”
孟离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母亲,闭起了眼睛,走到床边,贴在母亲的耳边,小声的说:“娘亲,我这几日有些忙不能常来,宛儿家里母亲也有些风寒,需得人照料,她即便内心挂念也无法抽身,交代我跟您说等好了就来,让您一定好好养病。”
老太太心知肚明,可心里着急却帮不上忙,只能日日暗自祈求,心力交瘁,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现下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握住儿子的手,“小离,娘明白,宛儿的事你也帮着操操心……”
孟离知道她心里清楚,即便自己不说,塔娜日日待在这里,怕有些风言风语早都传到母亲耳中了。
他站起身,走到塔娜面前,看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心里各种情绪交杂,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就出了门,屋里一片安静,只听得见老夫人的那声轻轻的叹息。
塔娜得体的微笑维持了一路,直到被拉着回到自己房里关了门仍没有半分动摇。
可这个微笑看在孟离的眼里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险的诡笑。
他的眼睛里结了层厚厚的冰霜,甚至有些看不清,深褐色的眸子暗沉的像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唇紧紧的抿着。
塔娜的微笑慢慢的凝结在了唇边,这样的孟离,好像比上回来质问她时更要吓人些。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每次见了自己都是这样的表情,甚至于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都是冷冷的表情。
她心里不甘,无论是从从前的坤鲜公主还是今日的孟王妃,她都是最尊贵的,可为什么偏偏在他眼里,永远不及那个女人分毫。
孟离,我一定会让你与那个女人彻底了结。
她耐着性子等了好久,眼前的人都没有说话,就在快要等不住的时候,终于,他冰冷的声音响起了。
他的第一句话,久违了的第一句话。
“塔娜,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她的脸上重新漾起笑意,“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最想要你啊。”
她已经完全是个汉人了,连拿腔拿调的模样都与他年幼时见过的那些各府里的女人一般无二。
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是权力的诱惑,还是真的是自己……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没有了刚刚的冷峻,只剩下无奈,仿佛是在举旗认降,“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能给的搜可以给你,从此我们便互不相欠罢。”
塔娜也笑了,只不过她的笑里带着一丝戏谑,“孟离,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要什么?我要你的心,要我逝去的孩子,要林宛茉彻底离开王府,这些,你都能做到吗?你若是今天敢丢下一句能,我也可以许诺你任何事。”
她说完,仰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着,哪怕他负气说一句可以,那自己是不是就会认命,会帮他达成他想达成的,即便是为了那个女人。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眼睛像蒙了层纱一样看不出情绪。
“前两样我没法给你,最后一样,若你实在无法忍受与她共处,我可以让她搬去别院,但条件是,你必须说服坤鲜,放过林家。”
他都知道了?
塔娜努力维持着面上的从容,可惜,眼底的那丝慌乱却仍旧没有逃过孟离的眼睛。
“你哥哥也在争汗位吧?”他幽幽地开了口。
“与我哥哥有何干系?”她执意装傻到底。
“你应当明白,胡和鲁的根基在边城,若是边城出了问题,他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至于汗位……耶奇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儿子了吧。”
“孟离!”她的声音突然尖厉起来,“此事与我哥哥无关。”
果然!
孟离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与你哥哥当然无关,你们在意的只有各自的地位,为了一个看起来尊贵显赫的位子,可以不惜牺牲任何人,今天可以利用我除掉旧仇林家父子,明天自然也可以利用别人再除掉我。”
他说着,声音抬得更高了些,语气中带着些癫狂,“塔娜,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胡和鲁的汗位需要我这个王爷位子来填,你会不会舍得放弃自己精心算计得来的王妃的位子以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