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渠知道她幼年时遭过些磨难,很难对旁人敞开心扉,即便皮厚如他,也是“没羞没躁”的闹腾了好久才让她稍稍另看了些。
可她这样的人,一旦对谁好了,就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好到底。
说起来倒也很奇怪,他曾经以为像卫姝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是潇洒冷酷独行天下的了,万万也没想到怎么自己才离开几年,竟就成了婚了,还是跟顾珏成的婚,让他感叹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测的同时也有些唏嘘,仿佛失去了一个挚友一般,有些失落。
眼下,看着她成婚后倒像是有些了烟火气的样子,也便好多了。
“先回去吧,等等看王爷那里如何了再决定,我要看着牧仁,你就回去等等看顾珏那会不会带些消息回去。”这样的方法可能也是目前最好的了。
卫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也应了,只是想着回了自己家里怕也等不到什么消息,是而走出一截后又转头追上了肖渠,跟着他一起去了肖府。
回到小木屋时,肖渠偷偷瞥了一眼,看见树林那头已经没了人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卫姝见他好好的舒了口气,以为是担忧夫人的事,也跟着有几分忧愁。
肖渠拍了拍她的肩,领着一起推门进了屋,管家正坐在外间的桌子前喝着热茶,边上还摆了个煎药用的烧火炉子,好不惬意,看见他突然回来了,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行礼。
“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肖渠斜了他一眼,推着卫姝到火炉跟前取暖,“你倒乐的悠闲,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管家谄媚的将火炉向着他们二人这头推了推,笑眯眯的小声道:“将军,您还真别说,‘名师出高徒’这句话可真是没错了,别看这个小医童跟他师傅一样脾气大,可治病那真是尽心尽力,这不,还在里头守着呢。”
肖渠皱了皱眉:“还没走?”
“是啊,在里头上药呢,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弄完,这个小医童哪都好就是没什么力气……”
话音未落,里头传来医童的声音,“管家,烦请您再进来帮帮忙。”
管家冲着他们挤了挤眼睛,转身就要进门去,被肖渠拦住了,“你去外头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哎,好咧。”管家应了声,跟卫姝行了个礼乐呵呵的离开了。
卫姝本想跟着肖渠一起进去,被他拦住了,只叫坐在外头喝些热茶取取暖,朝着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的她差点没憋住笑。
肖渠悠悠的进了屋,刚掀了门帘,便听到了埋怨声。
“管家,您快点儿啊,我这顶不住了。”
他伸头去看,小医童正用左边肩膀死命的抵在牧仁的背上,手上还端个碗,叫人进来像是要翻身的样子。
不过确实也是难为他了,牧仁身长近八尺,又是个常年锻炼征战的壮年男子,小胳膊怕都粗过他的大腿了,眼前这阵仗看着,颇有一副螳臂当车的架势。
肖渠赶紧几步上前,一把托住了牧仁的背,撑着将他翻了个身,背面朝上,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叫他使了十分的力气。
医童道了声谢,继续上着药,完全没有注意到给自己帮忙的早就换了个人了。
他一点点的蘸着碗里绿绿的药泥,在牧仁的伤口上仔细的涂抹,额头上都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专注的盯着眼前,睫毛卷卷的向上翘着,明明是寒冬天却热的连脸颊都是红彤彤的。
肖渠看的有些晃了神,清醒过来赶紧甩了甩脑袋。
小医童仍专注的上着药,抹了好一会才发现身边的影子还没有离开,抬手擦了擦汗,“管家师傅,您先出去歇歇吧,需要时我再叫您。”
肖渠走到一边拧了条毛巾递了过来,见他没有反应,便帮着替他擦了擦额头。
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医童惊呼一声,手上的碗差点掀翻在地,外头卫姝听了动静,赶紧进了屋,瞧见的就是眼前两个人一站一坐对视的样子,肖渠手里举着块白巾。
肖渠先回过神,笑了笑,“没事没事,我想着帮小师傅擦擦汗,谁知把他吓了一跳。”
她转头去看坐着的人,小医童脸上红扑扑一片,仍呆坐着,怕是真被吓着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随意行了个礼,“将……将军有礼。”
她这才好好注意到医童,方才来时都未曾留意,他生的小小的,身上的袍子都不能形容是穿,该是罩才对。
可这一张白白嫩嫩的脸,娇羞的神态,和帽子边缘上隐隐露出的鬓发,这哪里是个小医童,分明是个小医女。
卫姝转头去看肖渠,他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天,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小师傅客气,你帮我细心看护病人,我自然感激万分。”
医童扭过身,继续上着药,语气却完全冷了下来,“肖将军也不必客气,职责所致而已。”
肖渠朝卫姝使了个眼色,嘴张了张,说了句“你瞧他这样子”,却没敢发出声音。
两人出了门坐在外间,肖渠凑近了些,小声道:“你可不知道,他与他那师傅啊,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材矮小瘦弱、脾气秉性顽劣,要说优点,也只一个敬业罢了。”
卫姝听了,只盯着他,“你认得她?”
他摆了摆手,“今日刚来的,中午时你不也在吗?”
她想了想,有意想探一探肖渠,便道:“可这个小医童生的倒不错啊,很是秀气。”
肖渠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生的好有什么用,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身板,瞧见没?上药还得我帮忙呢。”
他说完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卫姝也变得这样嚼舌根,她以往可从来不愿背后说人。
肖渠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却只神秘兮兮的似笑非笑了一下,扭头继续喝着自己的茶。
不过这次回来她倒确实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开活些了,不似以往那么沉闷了。
尤其他没偶想到卫姝竟与夫人这样性格的人也能变成朋友,瞧着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只也不知是因为夫人变了还是她变了。
想起夫人便就又想起王爷,他走出那样的神情,连他瞧着都有些心惊胆战,也不知现在王府里怎么样了,可别又生出新的事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