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只看见最前面的两张太师椅,左右手边又各一排红木椅子,想来就是个与人谈事情时用的地方,只是这里更为僻静些,周围都要只有这一间,环着一圈都是个小树林,不留意还不大能发现里头还藏着个屋子。
面朝太师椅的右手边有个房间,木质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着门缝传出来,听着好像是有个人的呻吟声。
孟离在外头听了听,看了她一眼,才拉着进了门。
房间里空旷旷的只有两样家具,当中地上的一个炭盆,正滋滋燃着碳,左手边一张床,厚厚的帐子散散的耷着,暗色的被子下拱起一条,好像躺了一个人。
肖渠正弯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人的情形,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睛一眨不眨,脸上都带着些紧张,看起来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他站直身子转头,“王爷,他恐怕还说不了太多话,你捡要紧的问,我去找个大夫再看一看。”
孟离点了点头,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拉住了他,“请刘季达大夫来,他今日正好刚从我府上离开,想必回去也要经过你这里,他的马车很好认,上头悬了个白底黑字的旗子,写了济世救人几个字,你就说我请他来帮忙救治一个病人即可……”
既然是王爷推荐的,必然是医术极佳的,以牧仁现在的状态,若没有医术精湛的,怕医不好。
肖渠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屋子里正剩下他们二人,孟离便牵着宛茉站到离床边一步远的位置上,他的脸色愈发的不好了,轻轻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上前一步,看了看床上的人。
宛茉也凑近了些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虽说穿着汉人的衣裳,但五官似乎不大像汉人,但她也不敢确认,因为他的脸上有许多伤疤,有些已经只剩一条细细的伤口还结了疤了,还有些,依旧皮开肉绽的样子,看着恐怖极了。
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抓着孟离的衣摆,心里有些慌。
孟离却好像认识这人似的,又凑的近了些,干脆弯下腰去检查他的伤口。
他只轻轻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就已经看到那人从脖子开始蔓延到胸口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各式各样伤口相互重叠,都不大分得清是什么工具留下的了。
“牧仁,你觉得怎么样?”
半晌,孟离轻轻开口询问,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听见了声音,眉头紧紧的皱着。
宛茉听了他的呼叫,直接僵在了原地。
牧仁?床上躺着的那个是牧仁?是塔娜身边的那个牧仁吗?
脑子里闪现出许多问题,可嘴里却问不出口。
床上的人极缓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随后慢慢睁大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床头站着的人是谁。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稍微动了动身体,缓缓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极沙哑的叫声,或者说是在打着招呼,只是声音已经模糊到完全没法辨认出来了。
孟离索性坐在床边,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宛茉,确定她没有什么大的异常这才又转过身去z“牧仁,我是孟离。”
“王……王爷……”床上的人拼命努力了好几次,总算能听出一些声音来。
“你别急,肖渠既收留了你又告知了我,那我们必会全力以赴的先救了你。”
“王爷,”牧仁的手缓慢的抬了起来,似乎要交代什么,“小心……公主……”
短短的几个字已经足够让孟离的心一沉到底。
果然!最坏的猜想只怕就会成了真的了。
宛茉在边上听了,心里却升起异样的情绪,她看着坐在床边的孟离,脸色已然惨白一片了,不知是病没有好透的关系还是听了牧仁的话变得。
可是这个牧仁是当初和亲的送亲队伍里最大的官,很受塔娜器重,新婚时因自家公主受了冷落还时常为她出头,后来到了边城更是如此,该算得上是塔娜的贴身侍卫了。
可是他怎的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塔娜做了什么,还是因为被肖渠所困为求活命自保而说。
见孟离没有作声,牧仁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未出口,门外响起了肖渠的声音。
“大夫,这边请。”
声音刚落,两个人走了进来。
大冷的天肖渠额头上竟还渗出汗,这样短的时间就把大夫给接来了,怕路上还不知有多着急。
先进门的刘大夫看了他们先行礼打了招呼,宛茉忙也回了礼,这算算才一整日还未到,都已见了大夫三回了,也可以算作熟识了。
“刘大夫辛苦了。”孟离也拱手行了礼。
老大夫仍是笑眯眯的脸上很是温和,“无妨,无妨,我本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而已,肖将军一路接着来也没废什么功夫,只是看将军如此着急,怕有什么急病,不要耽误便好了。”
孟离看了一眼肖渠,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请老大夫坐下。
大夫坐下身,诊了好半天的脉,又取出药箱,烤了银针扎了些穴位,花费了不下半个时辰,才满头大汗的起了身。
“不大好,能不能逃出一条命来还得看造化。”
“刘大夫,今日上午有大夫来看过,说怕十有八九要没了,只叮嘱小心养着又开了些方子便走了,不知……”刘大夫摆了摆手,“为今之时只看看便开出方子的必然不是真心想救人的,怕有方子也不过是勉强延续苟延残喘的汤水罢了。”
肖渠有些尴尬,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抢了白,即便医者大多自负,也还都是顾及礼数的,今日这位倒不大相同,从去请他时知道是个被其他大夫看过的病人便不大愿意来,搬出了王爷的名头才答应了,这来了诊完了却又说出这样的话,听着不大像要诚心救人。
他有些生气,连着方才满心的焦急都化成了烦躁,顿时有些不冷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