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茉早上很早就醒了,也不知是因为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还是年纪渐长之后觉变得短了。
醒了也正好,正好可以去寻哥哥说说话,也好久没有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那里可有什么进展。
她起了床,房间里的炭盆早已灭了,有些凉飕飕的,一下子就吹散了刚起床的迷糊劲,头脑瞬间清醒了,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凉意,整个人一派清明。
走到门外看了看,院子里静悄悄的,洛玉也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帮着去带宝宝了,这两天,时余都是洛玉在带着,慢慢连孩子都认熟她的脸,稍长一会看不见就哇哇的嚷着要找她。
洛玉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也是个孩子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孩子也带上孩子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
懒得再烧热水了,她接了些凉水回屋里,简单洗漱完毕后重又出了院子,想着先去哥哥那里,送走了他再去娘亲那儿看看她的病可有好转了。
快要冬至了,天变得干冷干冷的,稍微一阵风吹过时仿佛空气里夹了千万只细细的针,直嗖嗖的就往人身上钻,好像要刮进骨头里似的,穿什么衣服都不大管用。
宛茉掖了掖领口,低着头慢慢的走着。
穿过小花园前面就是哥哥的院子,小花园的角落里有个小池塘,以前吴妈买了鱼回来就先养在池塘里,吃的时候再捞上来,所以小池塘里就常年养着些鱼,这就让小孩们寻到了乐趣,拾个树枝拴上线,最下端在绑上蚯蚓就是一个简易的钓竿了,几个人围坐一圈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上半天钓鱼玩。
池塘边上还里有个秋千,幼年时耍乐用的,娘亲一直没让拆,那会子宛茉正要快要成婚了,就说要留给她的孩子玩,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孩子,倒是时余生的及时,好不容易逃脱被拆命运的秋千再过几年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过了石子路远远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转过路口进了院子,果然见到洛玉在这,抱着宝宝逗乐,林煜在一边用冷水洗着脸,看的人不禁要打哆嗦。
林煜转头看见是她来了,放下毛巾,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台阶走到她跟前,左右看了半天确定她好好的,这才安心。
“你做这样夸张的姿态干什么?”宛茉见了他很是开心,却想有意摆摆谱。
林煜看着她,慢慢说了原因,“听说昨晚你回了王府,是想去向肖渠打听什么吗?”
他一脸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宛茉盯着看了半天才觉得哥哥好像老了些又憔悴了些,嘴唇周围稀稀拉拉长了好些胡渣,全然不似记忆中少年的模样了。
也是,都做父亲的人了,自然要成熟一些的。
她突然惊觉到可能事事都变了,只有她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看不敢听也不敢承认。
她迎上林煜的目光,难得与他不开玩笑的说上几句话。
“是,本来是的了消息说孟夫人病的严重,正赶上小区回京了,便商量了一起去王府说说话,顺便我也去看看老夫人。”
“孟老夫人也病了?可严重?”这倒是没有想到,这几日连着奔波才叫他体会到了以前没有体会过的辛劳,方才知道了为人父母的不易。
宛茉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不大好,不过好在毕竟是王府,大夫们都守在边上轮流坐镇,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会没有人拿主意。”
林煜点了点头,“娘亲这几日也染了风寒,你可去看过了?我这几日忙着只能偶尔回府时匆匆看一眼,母亲总装作无事的样子,便也没有看仔细。”
面对面站了这么一会,宛茉似乎又看到他眼前下的黑扩大了一些,可能长久没有睡好觉了,好在精神看着不错,可能即便精神不好也得装作很好的样子。
“娘亲我去看过了,不要紧,大夫说卧床休养就可以了。”
那就好,林煜松了口气。
她看着哥哥,想要问问他那边的情况,但见他满脸都是憔悴,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倒不如叫他安心不要再操心家里了。
“哥哥,你这几日辛苦了,今后这段时间一直到爹爹无事,我都住在家里,你若在外头有事便放心去办吧,家里我来照顾,只一点,注意你自己的安全,时余还这么小,嫂嫂人又这么好,可不能叫他们伤心。”
林煜拍了拍她的肩,就知道,他们兄妹俩虽然平日里大都不正经,真要有事时也还能顶些用。
只是此事与孟离有脱不掉的干系,怕妹妹这样做会伤害了夫妻情份,可况他一直知道妹妹对孟离的心意。
宛茉见他的眼里都蒙了些愁云,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担心,稍稍宽解了才安心下来。
“哥哥今日预备要去哪里?”看他的架势好像还要外出。
“几位世伯对父亲的事极为关心,不惜从远处赶来京城,我得去看看他们再打些招呼,以防大家冲动反而会起反作用。
“哥哥,世伯们能来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形势复杂,大家可千万都要冷静,不要做了什么冲动的举动于事无补倒可能引起反作用。”
她想起卫姝多问话,心里很有些担忧,虽然知道哥哥一定比她聪明,但还是忍不住要嘱咐两句。
林煜知道她说的是进谏的事,牧清已经提醒过他了,他本也知道这是一部险棋,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万不敢动的。
他点了点头,想问问昨晚肖渠有没有说些什么,昨日得知了坤鲜人进宫的事,现在连刑部都不完全掌握审理权了,可能最终做主的亥时皇上本人了。
如何利用皇上与这件事的关联以及他内心里的恻隐之心救父亲脱难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知怎的,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新进宫的三个坤鲜人怕会挑起什么什么不得了的风波。
正陷入沉思中时,耳边传来了牧清的声音。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什么冷的天有事不在屋里说,硬是站在这通风的院子里说这么半天,”她说着出了门走下来拉着宛茉的已经凉透了的手,白了一眼林煜,“你皮厚实便也罢了,何苦拉着宛儿在这挨冻。”
她说着就拉着宛茉进了屋,林煜有些哭笑不得,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牧清倒了两杯热茶,一人给了一杯叫他们捂着。
原本在外面说话时倒不觉得有多冷,突然进了屋内,又捧了热茶,这才觉得方才外头可真是冷啊。
“宛儿你回来王府里知道的吧?”林煜突然想起来。
“嗯……跟夫人说了。”宛茉脸上好容易换上的开心重又消灭了。
他其实还想问孟离知不知道,可想想还是算了。
现下这种情形,即便让他自己去跟孟离面对面谈都有些越不过那道坎,更可况那人是妹妹的夫君,宛儿心里承受的就更多了。
宛茉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怕是在为自己担心,便寻了话题想岔开。
“哥哥,昨晚上我见到肖渠了,虽说孟离也在边上不好直接问,但从肖渠的话里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哦?肖渠这次是皇上亲令召回京中的,还特意晋升了品阶,说是表彰他在边城的功劳,可这一趟倒是赶的紧的很,只给了半个月的期限,限期回京。”
他听说了肖渠回京的事,可是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皇上此时紧急招他回京究竟所为何事。
宛茉沉吟了一会,想到肖渠说过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关联,想想还是决定要告诉给林煜。
“昨日他倒是提起过,说皇上问起了牧仁的事,却不知是有什么缘由了。”
林煜思索了一会,牧仁倒是知道,但现在他也不过一个边城官员,被贬去时连向来看中她的塔娜都没有求情,现在皇上召回肖渠却只问牧仁的事,倒不知有什么关系了。
“肖渠才刚回来,恐怕一时半会需要适应,只是他从前是孟离的副将,自小跟着他的,与你也未必会说的清楚明白,只听听便是了。”
宛茉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是相信肖渠的,可能是因为有在军营之中共患难的情谊吧。
她想着,总得再过几天才好再找个点子寻肖渠说说话。
只是看着昨晚的架势,好像孟离也不大清楚为何肖渠会突然回来。
“宛儿,今日我准备去刑部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见见爹,他进去有些时日了,虽说有严伯伯偷偷帮着照顾,但没能亲眼看见总还有些担心,你便留在家中守着母亲,今日晚些我再回来。”
“严伯伯?”
“是,刑部主事严大人,”他说着叹了口气,“再过一段,不知是不是还要换地方。”
这两天,总听传闻说案子要移交上级专门审理,刑部在往上的话怕是皇上直接钦定专人专管了,到那时要想见一面只会更难了。
这一桩事绕了一圈越绕越复杂了,之前他与爹爹因着相关的事被暂扣下时都还没有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宛茉看着他愈发忧心的模样,眉心都刻了道深深的印子,很是心疼,可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