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脸颊划上一道如同崖谷般割裂开的伤痕,喻孝和在那一双目光的考量下淡然的回望,面前的风凌尘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他决断、绝情,会制衡也会胁迫。
风凌尘一枚吻落在了喻孝和带伤的脸颊上,疼得她眼眶都泛酸,本能的向后躲了一下,却被一双手猛地拦腰向前一抱,“喻孝和,无论死生、美丑你都是朕的人,逃不了,脱不开!”
她的嘴角浅浅的动了下,像是笑又像是不屑,“你能得到的是什么呢?这副残躯?”
青丝摆动,秀眉微拧,喻孝和闭上眼睛在他的恶魔掌中浮浮沉沉,疼痛、欢愉,水火交融,只觉周身清冷,却又被他如火的温度熨烫。
她想起了慎刑司地牢中的那场烙刑,残忍的在她的胸前烙刻下医不好的伤痕,而此夜的风凌尘像是能够侵入她身体的烙铁,在她的心上烙下不可抹去的痕印。
喻孝和明明闭紧了双目,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从眼角倏尔滑落,她经历过很多种疼痛,火烧、严寒、鞭笞、利器,她从未曾哭过,此时却在痛与欢愉交错中流了泪,心中是酸涩还是清苦?大抵是其中百味难以辨出。
她能感觉得到身体里的躁动变得缓慢,吮****脸颊上的泪,温柔的像是变了一个样,喻孝和缓缓地睁开眼睛,迎上他一双明亮的眸子,是隐忍是哀戚看不明,也品不透,她只能别过脸去,感觉到席卷全身的混沌,强烈的不得不咬住了手指。
风凌尘身体温暖的像一只长了厚厚皮毛的小兽,紧紧地贴在喻孝和微凉的肌肤上,细密的、不透气的、无望的占有让喻孝和放开了咬住的手,唇齿中满溢嘤咛,她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情绪,难以抗拒和抵挡,在他一次又一次进出时无所适从,不再淡然。
“放开我!风凌尘你放开我!”喻孝和拉回自己的神智,她绝望的蜷起腰背,修长的脖颈像一只破败的天鹅,显然风凌尘乘胜追击,看着身下的人嘴巴再硬,身体还是诚恳的。
环抱住一个单薄的她,饱经伤痛的她,汗湿的胸膛紧紧地覆住了她的玉背,只觉得怀里的人愈发柔软,如春水,一汪旖旎;如初雪消融殆尽。
风凌尘收紧了自己的双臂,似乎能感觉得到她跳动的心,似乎只有在这样交融的时刻,他才能听得到隔着两具身体里跳动的心。
这一夜风很大,呼啸的将未融的浮雪卷的漫天遍野,像是又下了一场般,三两个小太监披着厚厚的兜帽还在出云宫外候着,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们几个幽魂一般的在外面干什么呢?”四九巡夜时看见几个风里的人压着嗓子问道。
“九公公,侍寝的人送进去了,我们几个等着将人抬出去!”那小太监答道,之前出云宫里侍寝的女子可没有过夜的,都是临幸过后抬回去,所以他们也不敢离开,免得皇上叫人来动作慢。
四九打了个呵欠,劝道:“都回去睡吧,今晚上没你们什么事了,皇上也不会吩咐你们将人送走了!”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这九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可谓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他说的话可不掺假,可是皇上可从来没留宿过女人在宫内,哪怕是前一阵子极为受宠的和嫔和闵淑妃,他们几个倒是犯难了。
“不相信咱家的话,那就候着吧!候到天亮也用不到你们!”四九摇了摇头走了。
也是,平日里这个时辰早就把人送走了,今晚却是迟迟没有吩咐,为首的那个说道:“要不咱们轮换着守着,万一皇上吩咐了,好有个报信的,其他的都到耳房里歇着吧,这个时辰也不早了!”
三两个小太监轮番侯了一夜也没等到皇上传召,倒是天色蒙蒙亮后将一早上伺候皇上沐浴更衣的九公公给等来了,四九看着那守夜的双眼黑眼圈叹了口气,“宫里伺候的手脚笨些不打紧,倒是这没脑子的真是没得救了!”
说罢四九吩咐身后跟着一起伺候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两个一会儿进去了不要说话,得罪了主子脑袋搬了家,咱家可救不了你们!”
出云宫的门轻声被打开,里面烧剩下的残烛像是泪干的美人怏怏的立在烛台上,四九吩咐身后的人把门帘子挡严了,不让两人跟进去,免得吵着了里面的人,他弓着身向里去,站在屏风后轻声的唤了声“皇上,该起来上朝了!”
四九往日里都是要唤两次的,可今日他极有眼色的在第一次喊罢停了停,果不其然里面有了响动,他再未吱声,只是静静地候着。
风凌尘停了声音,抬手将怀里人的耳朵挡了挡,怕外面的响动扰了她的清梦,她睡得正酣,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胸前温温热热。
喻孝和睡眠向来清浅,若不是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她才不会睡得这般死,身旁的人动了动,接着脸颊上一阵凉凉的的触感,她睡意正浓懒得管,只是微微动了下便继续睡了。
风凌尘将那愈伤的药膏涂在了喻孝和脸上,大冬天的天冷气寒,外伤不容易愈合还极有可能冻伤,所以趁她睡梦之中将药给她涂好。
风凌尘起身,将被子给她盖好,方才趿着鞋轻声的出去了,到了外殿方才吩咐四九道:“里面的好生伺候着,别让你的人乱来,你亲自伺候明白了吗?”
四九反应极快的转了转眼睛,作了个揖答道:“奴才遵旨!”
待皇上梳洗完毕更衣出了出云宫,那两个小太监方才吐了口气问道:“九公公,方才奴才们也不敢问留不留,一会儿可宣女医入宫?”
四九斜了一眼那奴才,伸手用拂尘打了下他的脑袋,不敢大声的骂道:“不要命了!皇上让咱家亲自伺候,你们还不滚下去!”
喻孝和这一个回笼觉睡了好久,再睁开眼都觉得阳光刺目了,她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觉得腰肢酸软的,似乎这内殿还存留着到此为止还未散去的暧昧气息。
桌案上放置了一身衣裳,虽然还是婢女的袄裙,喻孝和连忙下床自己穿好,更衣时方才从镜子里一瞥看见,脖子上好几枚红痕,不是吸得便是咬的,喻孝和用手捂了那痕迹也弄不懂了,自己这样一张被毁了的脸,他是如何忍受的。
“姑娘醒了?”屏风外传来四九的声音,喻孝和绕了出去,福了福身子答道:“公公!”
“还请姑娘将这药喝了吧!”四九亲自奉了碗汤药来,喻孝和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见过女医给别的妃嫔送过,都是避子的汤药,她一个面貌丑陋又身份低贱的女子,怎么有资格为他诞下龙嗣。
喻孝和明明不想给他生孩子,可见了这避子汤却是心里莫名的来了一阵酸意,不过还是淡然的接过了药一饮而尽,那药真是苦,苦的就像是前几****调理身体时喝的汤药一般,苦到了心尖上。
喻孝和喝了药便回了偏阁,她毕竟还是出云宫的婢女,被皇上睡了一夜并没有改变什么,而且今天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做。
“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喻孝和没等拿了擦地的麻布身后便响起了安姑姑的声音来,孝和回身请安,安姑姑冷着脸看着她好一会儿。
“姑娘今日好像是起的晚了些!”宫里的规矩,宫人冬日须在卯时一刻内起床准备伺候主子,而此时已经是接近午时了,连太阳都已经高悬了起来。
“奴婢该死请姑姑责罚!”喻孝和并没有解释,她难道要说‘我可是昨晚伺候了皇上的人,起晚些怎么了’,那岂不是就跟那些皇上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既是你知道错了,那就按照宫里的规矩,从卯时算起到午时一共三个时辰,就罚你在出云宫外跪上三个时辰,以儆效尤!”
安姑姑倒是个照章办事的人,比起那些动用私行的人要好得多,喻孝和叩了个头便出去领罚,三个时辰寒冬之际,除了一身夹袄连身厚衣裳都没有,喻孝和跪在宫门外的垫子上,好在这宫里还没残忍到让她三个时辰跪在雪中的地步。
门外来来回回的宫人,出云宫出出进进的丫鬟太监无不像是猴园看猴一般的看她笑话,如果每个人的眼风都能化作刀割在身上,那喻孝和早就体无完肤了。
“就说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她,脸都毁了,还不是一夜新鲜!”
“这大冷天儿的咱们也回去吧,让她一个人在这跪着吧!”
喻孝和权当做是听不见,事实上她浑身冷的也顾不上别的,从膝盖上下蔓延的寒冷让她不停打颤,她的左膝开始疼了起来,抱紧了双臂僵硬的搓了搓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四九始终暗中看着,毕竟是安姑姑罚的人他可管不了,只是皇上这会子再不回来怕是就要跪出事情来了,安姑姑不知道这喻孝和身子不好,身子好的这冷天跪了这么久也受不了。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总算是跑回来了,进去后回禀道:“九公公,皇上回来了,轿子就快过来了!”听见这样的消息,四九方才放心了,不然真是把喻孝和冻出个好歹来自己也不好交代。
风凌尘坐在轿辇上远远地看见出云宫门外跪着个人,以往有宫女犯错也被安姑姑罚跪在宫外过,可是这大冬天的,而且他越看越觉得是喻孝和,心里未免不安起来,催促抬轿辇的人快些过去,果真是她,冷风中跪在外面,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