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你就是缀芳阁的丫鬟了,负责伺候娘娘生活起居,随传随到!”侍女小双训话,看着面前的喻孝和皮肤白皙,身子单薄,如同来一阵秋风就要吹走了一般,她双目微微的垂着,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副病娇体弱的样子,知道她从前是皇后,都说自家主子有她几分摸样,今日细细看了才觉得和嫔只不过有她两三分容貌来。
她几乎不说话,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和一头编了辫子简单发髻的头发,“娘娘吩咐你把脏衣服洗了,就在那堆着呢!”小双指了指一旁堆成小山的大盆,除了和嫔的还有下人的,都知道她就是送来挨欺负的,有便宜谁不占。
连个凳子都没有,孝和蹲在地上十指放在冰冷的水里浸着将那些衣服泡上皂角,就算是使不上力气却还是用手掌一下一下的洗着,十指很快地红了,关节隐隐作疼。
“看她那样子!”另一个等在厨房外拿燕窝的丫鬟唾了一口,“生得好看就是祸害,可惜了这一张娇嫩嫩的小脸,跟着野男人没潇洒几日,便这副德行了!”
嘲笑、唾弃、谩骂,喻孝和充耳不闻,只是在认真的洗着手里的衣服,小山一般的脏衣服,洗的一缸水都没有了,喻孝和提起水桶准备出去担水。
“等等!”叫住她的是缀芳阁的太监刘喜,手里拿着一副铁链子一脸不怀好意的说道:“娘娘说了,怕你出去乱来,让我锁住你的脚!”
“刘喜,你锁住她的脚她就不能偷人了?裤子不还是能脱下来!”不知道哪个丫鬟说了个荤段子,引得院子里一阵哄笑,似乎这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得见那些羞辱的话跟着笑起来。
孝和提起水桶向外走去,脚上叮叮当当的,像是给自己挂了个批斗的牌子,上面写着****二字,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喻孝和并不在乎,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差这不疼不痒的一刀。
只是她的手提起一桶水真是力不从心,洗了一天的衣裳早已经是有些麻木了,低头看去十指已经是红得厉害,她放在腋窝下想捂一捂,缓了缓提起水桶,走起路来晃来晃去,湿了一双鞋子,风一吹双足冰冷,这些又算什么呢,边城监舍的地牢里可要比这阴冷得多。
“你快点把水缸填满,屋里头还等着你熏蚊子呢!”
孝和才到了这缀芳阁为婢,似乎所有的累活都是她一个人做,今日担了水、洗了衣服,晚上还要燃香熏蚊子,怕是夜里值夜也是她。
带着脚链走起路来不方便,一双鞋子已经被晃出来的水完全打湿了,没踩一下脚都像是在里面抓鱼,喻孝和来回六次,终于将水缸填满了。
小双急急忙忙过来,见她还在晾衣服,连忙吩咐道:“娘娘让你去燃香炉熏蚊子,怎么动作这么慢,还不快些!”
孝和撂了手上的活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便跟着小双走了,她一脸恬静也不说话,看着她极好看的五官小双也不忍心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领着她去燃了香炉赶紧进去伺候。
秋天的蚊子毒,咬一下便是一个大包,所以熏蚊子可不能耽搁,喻孝和用架子拖着香炉细细的循着床上,付玉和则坐在一边看着她,单膝跪在床上的人身段极好,就算是押解的一路上这么折腾,还是凹凸有致,若是在胖上几分那便是玲珑有致,想必过去一定是多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的美人。
床铺熏完了,只要将香鼎放在内室的桌上便可以了,喻孝和双手小心的扶着架子落在了桌上,她双手不太中用了,生怕躺了自己,只见坐在旁边的付玉和拿了手上的钗子一戳,香鼎便倒向了一边,盖子一落蹭到了孝和的手腕上,烫红了一大片。
她没叫出声,只是眉心狠狠地皱了一下,似乎从暗示验身的那天起她便再没吭过声,付玉和都觉得自己腕上疼,她却硬生生忍住了,“笨手笨脚的,还不快下去!”小双呵责道,喻孝和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连忙向着水缸方向跑过去,将自己烫伤的手伸进了冷水里,方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今晚上你值夜,一定要伺候好了!”小双临去睡觉前吩咐道,孝和点了点头,便望内殿去了。
值夜的宫女向来是守在外面的,夜里里面的主子喝水、起夜都要小心伺候着,当初自己在慕云宫便觉得这条规矩残忍,所以晚上很少让人守夜,可碧桃丹杏还是尽心尽力,如今她也尝尝这彻夜不眠的滋味了。
“你晚上就跪在门口吧!”付玉和躺了下去吩咐道,“本宫不习惯有光亮,蜡烛灭了吧!”
孝和吹了蜡烛,跪在了门口,秋风从身后的门缝里渗进来,她身上的衣衫单薄,没一会儿就浑身僵硬冰冷,跟跪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白天里实在是太累了,即使周身不适,她还是不知不觉的点着头挨着一旁的门框上眯着了,睡得不深,何况身上都是伤痛,跪着的姿势让她左膝难受,有点响动她便睁开眼,连门外的风都能惊醒她。
模模糊糊间觉得似乎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喻孝和一机灵睁开眼已经来不及了,有人捂住了她的嘴不知道是绳子还是什么勒住了她的脖颈,近乎不能呼吸。
挣扎、扭动、踢蹬显然身后的是个男人,一双手摸上去年纪不小了,但是没什么力气和经验,那行凶的凶器也不够锋利,喻孝和得了机会憋了口气咬在了那人的腕上,疼得他松开了手,逃走了。
她捂着心口坐在地上喘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外和里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付玉和,心里一阵的恐惧,看来折磨自己并不是目的,是想让她死!
喻孝和在缀芳阁几乎是九死一生,身在出云宫的风凌尘病了近两天总算是身子好了些,发了一夜的烧,太医守了一夜,如今烧退了,临近中午的时候也是能坐起来了。
四九小心的伺候着,将软枕叠了起来扶着皇上靠好,吩咐外面的小太监将燃的将尽的火炉添些碳,亲自端了汤药侍奉,“皇上,太医说了,您得把这药喝了,身子骨才能痊愈!”说话间风凌尘咳嗽了一声,四九赶紧抚了抚他的背顺气。
风凌尘双目放空一般,眼前都是那天喻孝和晕过去之后的事情,他竟然没狠不下心来,尽管那个女人不贞、不洁、不忠、不义,可看着她一路艰辛,遍体鳞伤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除了心疼竟无半点恨意,见她晕倒在御阶之上,更是心中如万箭所击中。
风凌尘从未放任过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他都习惯了尽在掌握,宫里人的一举一动,这江山的一川一山,天下的一人一物都在他的手心里,没有人能够逃得脱,也没有人能够左右自己。
他对于喻孝和情绪的失控更像是一种难以压制的心魔,所以他病了,病倒了,这个女人带给他的不只有屈辱还有挫败,身为帝王风凌尘绝不容许喻孝和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四九见皇上已经将药喝下,试探的说道:“皇上,一早上徐大人入宫求见,奴才说皇上身子不爽还未醒,所以便打发了徐大人回去!”
徐圭一早上来是何意?难道是还想为喻青帆的妹妹求情?果然是兄弟情深,风凌尘的脸上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问道:“徐圭可说了些什么?”
“像是为了废后喻氏的事情,徐大人跪了一会儿又出宫去了。”四九答道,挑眉看了眼主子的反应,果不其然听到废后二字,风凌尘的脸色即刻显现了一丝的震惊。
“废后?何人废了她喻孝和的后位,朕何时要废了她喻氏的后位!”都说关心则乱,此刻一时情急的风凌尘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来。
四九恭谨的答道:“陛下,是云寿宫穆太后的懿旨,以喻氏有伤风化,七出有四的罪名废了喻氏的后位!”
风凌尘还以为自己病倒之前交待过四九安置喻孝和就会没事,没想到穆华龄下手如此的快,居然以懿旨将皇后废了,“那喻氏如今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喻氏现在贬为宫女,在缀芳阁侍奉和嫔娘娘,已经有一日了!”
缀芳阁付玉和手里,风凌尘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付玉和入宫时孝和已经不在了,他们二人没什么纠葛,若是在闵淑妃的瑞雪宫,慢着!自己怎么居然担心起她的安危来,她如此的对不起自己,让她吃些苦头岂不是应当的。
四九看着皇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有些吃不准,难道皇上为了喻皇后病成这般不是心里放不下她?自己会错了意?他可是看准了皇上对这个喻皇后可是一往情深,毕竟自己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人如此的用心过。
感情这件事情素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早就看出来喻皇后不是个一般的人物,所以四九为了给自己日后留条路此番大胆的纵容果子狸将宫里的事情传了口信给喻家,还特地将废后和徐圭的事情告诉给皇上,如果这个喻氏是个命里带福气的人,那这一关她就能过得去。
“四九,给朕更衣,摆驾云寿宫!”一阵沉默之后,风凌尘闭着眼狠狠地出了口气,掀了被子起床吩咐道。
废后?就做一个宫女?没那么简单,她喻孝和犯了如此弥天大罪就这么完了,风凌尘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放过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