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气肃杀,孝和朝着客栈方向跑去,急促的呼吸让每吸入一口凉空气都扎得胸腔难受,孱弱的身体本是支撑不住这般奔跑的,可是来不及了,她需要已最快的速度找到留字条的人。
她扶着已经岔气的侧腹,在街面上如同一个受惊的兽艰难行进。
“喻孝和!”她还未进入客栈,门口便有人大声叫住了她,是那个给自己字条的男子,还有一个长相西域的年轻少女,好像是等她很久了。
“来不及解释了,城内似乎要有战乱,我们要尽快到城门!”秦素映听闻攻城的将领是栾青,只要是与胥盛的军队相汇合,她们就有回到故国的希望。
“就算我的身份是皇后,可是军中之人未必认得我,眼看两军要交战,我们还带着一个西域人过去,安全吗?”孝和忘了伽蓝的身份,谨慎的问道。
“你是忘了率军之将是栾青!”秦素映来不及解释太多,拉起上马朝着城门口方向去。
一行人,两匹快马,与逃难的百姓反向龃龉,行程缓慢,还没走多远便见有鄯善的卫兵阻拦逃难的人群,孝和等人也被迫下马。
“大叔,怎么回事?不准出城了吗?”伽蓝拦了个人问道。
“你们还想出城!”那人神色大惊,说道:“胥盛士兵驻扎城外百米处,马上攻进来了,国王下令不许城中住民外逃,试图押解着打量胥盛的客商做要挟,现在是向东向西都逃不了了!”
“怎么办?我们现在是进退维谷,夹在中间走不了了!”伽蓝心里一沉,时机赶得是真不巧。
“要不我们硬闯过去?”秦素映勒紧了缰绳,眼中是决绝神色。
“你没听说,他们试图挟持胥盛的客商作人质,我们身份特殊,万一被那些士兵捉住,岂不是白白成为要挟的筹码!”
“孝和说得对!”伽蓝附和道,“尤其你还是疏勒通缉的人,被鄯善人捉住,不是刚好成了鄯善要疏勒援兵的筹码!”
眼前就是出城的路,此时却是千山万水般遥远,秦素映实在是不甘心,就在一行人不知道进退之时,龙天啸带着护院将他们截住。
“跟我走!一会打起来,死于乱箭之下,可就是永远回不到胥盛了!”
一见龙天啸素映马上护住身后的孝和,他知道了他们联起手来骗他,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跟龙天啸回去的确是权宜之计,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孝和也知道他的为人,这样的情势之下他也不会狠心的陷害眼前这两个人。
“梦知跟我回去,我保证,情势安全了,就送你回胥盛!”
“我不再是凌梦知!”喻孝和看着他半晌,就算是虎口他们也得去,现已无路可退,说道:“我敬你一言九鼎,我跟你回去!”
“孝和!”秦素映扭头看了她一眼。
“为了你们我也得回去,不能连累你们!”孝和话音还未落,身后数只流矢射过来,擦着孝和的肩膀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开始攻城了,流矢飞速,刀剑相撞,“快走!”龙天啸扯住受惊的马的缰绳吼道。
无奈刀剑无情,箭矢无眼,胥盛军队的箭雨一排一排的射进城中,这个态势,鄯善的城门挨不过半个时辰。
伽蓝的马被流矢射中,轰然倒地,若不是生姜眼疾手快怕是要摔断了脖子,“先找地方躲避!”龙天啸大喊道。
素映调转马头要向着旁边一处店铺冲去,以掩护她和孝和避免被流矢射中,没想到从后而来的飞箭穿射孝和肩部,身后的人一声嘤咛,重重的跌落马下。
龙天啸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箭雨之中将人抱了回来,伽蓝跌断了手,与生姜躲在一处低矮的棚子里车垛后面,生姜从她的裙裾撕下一条长布,将伽蓝的胳膊固定好。
抬眼一看,人早已经疼的脸色清白,豆大的汗珠都密集的挂在额头上,惊慌的躲在他的身后。
素映藏身在门店里,看着十几只流矢射穿窗户,扎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三伙人被十字街割裂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再次将他们的命运重新描画。
“孝和,你撑住,你还要回胥盛,你不是想见风凌尘,还有自己的孩子,你醒醒!”
孝和落马后晕了过去,后枕处的血迹抹了龙天啸一手,看着一手的血和她早被血红染透的衣裳,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却是于事无补,她本就一身伤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挨得过这一箭。
不能这样等死,龙天啸抱起孝和护在身前,冒险上马向着瑞庆堂的方向驰去,去医馆找罗大夫,或许还有救。
秦素映看着龙天啸将人带走,试图起身阻拦,可穿梭的流矢加上从前方节节后退的鄯善士兵将她拖住,眼睁睁的看着龙天啸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尾。
攻进来的胥盛士兵势如破竹般,鄯善的士兵很快被打散,如同流窜的兵痞在城内逃命,鄯善城地形复杂,流散的卫兵试图在更熟悉的环境里活命。
独自流落的秦素映不幸不劫持下来,那卫兵口中叽叽哇哇的再说听不懂的话,刀架在素映的脖子上要挟着两个围住他的胥盛士兵,秦素映能意会的到,这个人大概是想利用自己求饶来脱身。
“不要妄动,将军说了不可滥杀城中胥盛的客商!”那两个胥盛士兵开始犹豫不前,开来是栾青开战前有命令。
“我会刺中他的大腿,你们两个借机而上!”秦素映示意两人道。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亮明身份,秦素映摸出腰间的针包,扎在了那人的大腿上,趁他哀嚎之际,三人将其制服,素映算是逃过一难。
素映撕掉了脸上的易容,露出女子的容貌,对两人说道:“我是秦素映,胥盛营中的医官,你们两个现在带我去见栾将军!”
她连个信物都没有,那两个卫兵犹豫不决,素映束手道:“不放心你们押着我就是了!”
秦医官流落西域这件事的确有所耳闻,而且朝廷已经派了徐将军往西域寻了斤两年了,他们二人不敢妄动,将信将疑的将秦素映绑了,带出了鄯善城,押解到了城外百里外的胥盛兵营,留守的副将自是认识秦素映,一见连忙作揖,“快快松绑,秦医官,你可让王爷好找!”
“没时间寒暄了,皇后还在城中,快禀报将军派人随我去找!”秦素映扔掉捆手的绳索说道。
“秦医官,王爷身先士卒已经攻入城内,怕是要等到战事平息,才能回来!”
秦素映眉头紧皱,立即上马,“派两个人跟着我一同入城,我现在就要见到栾青!”
兵荒马乱之中,素映策马疾驰,风尘仆仆,仪容风霜,没人知道大军已经攻到何处,目之所及都是士兵、刀剑、鲜血……“栾青!”寻觅中她终是看到了他,尽管他于马下,对着自己的是个背影,可她知道那是他,分别两年,他们终是要相逢了!
恍闻秦素映的声音,栾青回头,果真是她,只见秦素映拉满弓朝着自己的射来一箭,栾青没有躲,也没有慌,他知道素映不会伤他,即使这相逢要以他性命为代价,他也愿意交换。
箭射中了栾青身后一个试图偷袭的士兵,她如同天降的女神,策马朝自己奔来,伸手将他拉上了自己的马,“这次是我救了你!你欠我了!”
栾青抱紧了身前的人,失而复得,欣喜如狂大抵就是如此,“去鄯善皇廷!”栾青试图执缰绳策马。
“不,孝和被龙天啸带走了,我们要先去找她!”素映策马往瑞庆堂方向去,她猜到孝和受了重伤,龙天啸势必会带她去医治。
“皇后与你再一起?”栾青没想到,看来徐大人的死罪可逃了。
两人共乘一骑到了瑞庆堂门外,一路上都是伤残的鄯善士兵,面对胥盛强势的攻击,不过一个时辰,整座城几乎全线溃败,想必此时的先锋官已经攻进了皇廷了。
瑞庆堂此时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一直带血的断箭和止血的纱布扔在床上,看来他们的确来过,可龙天啸又将孝和带走了。
秦素映将箭丢在地上,栾青里外找过后惊慌的与素映说道:“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会将喻后带到何处去?”
“栾青,这次我也不知道了!”秦素映脸上一丝惊慌之色,“我们再去龙天啸的那个宅子,或许他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