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知又做那个奇怪的梦了,梦里有个稚嫩的孩子缠着自己叫妈妈,那孩子的形容她只记得一会儿便又模糊了,心里不禁恨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握着拳头敲了两下脑袋。
外面想起鸣金的声音来,似警报般地急促,她披衣起身,点燃桌上的烛台门也响了,“梦知是我!”龙天啸轻敲了两下门。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听见鸣金的声音!”凌梦知开门后朝着夜色里望了望问道,他们在鄯善城住了这么久一直很安定,今晚竟有了****的样子。
西域素来就是不宁之地,各国之间,部落之间,与胥盛之间似乎战乱迭起,难道又要起战事了?
“哦,好像是抓钦犯,我怕你受惊站在门口守着,听见里面有响动方才敲门!”
他对自己竟如此的体贴入微,凌梦知脸上稍有羞赧,拢了拢自己的斗篷说道:“我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让司琴来陪我就好了。”
司琴是这宅子里的丫鬟,龙天啸过往搭救下来的贫苦少女,他不在宅子里的时候司琴便看家,她是汉人,照顾起凌梦知来也格外的方便。
“那好,你安心休息,我就住在你隔壁。”龙天啸看着门缓缓地关上心里始终不安,总觉得今晚会出什么事一般。
吩咐生姜道:“今晚城里不太平,机灵点!”
司琴合了门侍奉凌梦知躺下,挂起了一半帘子,将烛台拿到屏风外的桌上,屋子里有光又不至于刺目。
“司琴,你可知道城里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鸣金?”梦知枕着手问道。
“这是鄯善城的警报声,好像是外敌来扰的意思,不过已经清楚了,是一场误会,姑娘还是歇息吧!”司琴批了衣服去外面的榻上睡。
孝和枕着手再无睡意,外面似乎也不宁的样子,总是能听见队伍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又像是幻觉,搅得她胡思乱想一通。
鄯善城里倒是没有****,不过的确来了外敌,是从疏勒一路追过来的铁骑,起初还以为是夜袭,谁知道竟然是疏勒国王的御医跑了,大军一路追来,谁料那逃犯在鄯善不见了踪影,他们便请求鄯善国王能够下令搜查城中,找到那御医带回国内。
“好好地御医怎么会跑出来?”紧急调动的卫兵私下议论,这疏勒不会连个御医都留不住。
“你这就是没见识了,想必跑的是那个治好了瘟疫的医仙,疏勒国王一直想留着那个汉人,想必是没看住跑了呗,那汉人想逃回胥盛,所以才会闯进城内!”
“那医仙真得有那般厉害?”
“谁知道呢,都是口耳相传罢了!”
统领的将军骑马过来,队伍里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疏勒人想找逃犯,国王给面子也是明日城中张贴告示,夜里怎么可能给他搜查,更何况如果真的是神医,入了鄯善城内,即使找到也不可能归还。
这将军奉国王命令严守城池,警惕疏勒人,以免他们打着找逃犯的名义声东击西,目的是袭击鄯善,不过疏勒一直以来并没有威胁,倒是胥盛频频有向西扩张的危险。
“换防,紧急战备形势!”已经是子时,鄯善每到此时都会换一次守卫的士兵,因为是战备,后半夜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的卫兵都被调动出来,前半夜的则进城内轮岗。
都在井然有序的换岗,谁也没注意到换下来的卫兵里多了一个人,跟着队伍向城内去了,秦素映用迷药和银针将一个站岗的卫兵打晕,换上了他的衣服混进了卫兵里,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又都带着头盔,她很容易蒙混过关。
现在她已经混入城内,要尽快脱身,不然很容易暴露身份,毕竟西域人与汉人长相上颇有差异,“哎呀!我肚子疼!”她是有备而来,鄯善的语调拿捏得很好,可也就会那么几句保命。
“我先去个茅房!”她有意捂着肚子低头,不露脸,然后往一旁的僻巷里去了。
脱去卫兵的盔甲衣服,秦素映朝着城东的方向去了,逃出来之前她了解过,鄯善城东有大量的汉人聚集,都是从胥盛来的客商,那里的客栈、酒肆、茶馆汉人并不罕见,她逃到那里也便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掌柜的,住店!”她一身穷酸的打扮,女扮男装,好在她身量高挑不能轻易觉察。
“客官是打哪里来?”掌柜的狐疑,怎么一戒严她便来了这里,看着脸生,不像是常来往的客商。
“这不是戒严了,以往都是宿在愿意收留我的百姓家中,现在都怕惹事上身就把我赶出来了,我也不敢在街上走动!”素映拿了一把碎银子放在桌上一笑。
看着抠抠气气的样子,一双粗糙的手,也不是什么逃过来的神医,便让小二领他去下等房,都住满了,倒是还有一个铺位空着。
这离马棚极近的下等通铺,一过去便一股子马粪的味道,小二的灯笼晃悠悠的也没那么亮,他还打着呵欠,秦素映明日要出城,她还少一匹马。
去市集上买是来不及了,若是能在这客栈里向谁买一匹就好了,大多客商回去时都会带几匹马回去转手卖掉,在这里买还能便宜些。
经过马厩时,秦素映向里看去,其中一匹马两匹马生的极为高大,体型健壮,比起其他的马可谓是良驹,这两匹马绝不是普通的马,一看便是战马,秦素映不禁心中警惕,难道这客店里还住着行伍之人?
“小二,你可知道那两匹马是谁的?”秦素映拿了银子贿赂。
小二见了银子露出了笑容来,原本在前面领路,这会儿也不困了,连忙跟在素映身边说道:“是一男一女两个客官的,住在这里几日了!”
一男一女?秦素映皱了眉,又说道:“哦,我呢想买匹马一早赶路,去集市来不及了,你可否告诉我是哪个客官的马,我想从他手里买来!”
小二拍马屁的说道:“客官好眼力,那两匹马可是良驹,一看就非同一般,健壮有力,还是两匹母马!”
“别废话了,此事若成,再赏你些银两!”
那小二一听,积极地朝着二楼的厢房指去,说道:“那一男一女两位客官住在楼上的两间客房,女的是个西域人,男的是个汉人!不过那女人会说汉语,两人深居简出,神神秘秘的!”
秦素映恐怕明日鄯善万一真得在城中张贴告示捉捕自己,她的处境就艰难了,越早出城越好,所以她打算天不亮就让小二代自己去敲门询问,也好避免见一个人。
至于那小二愿不愿意?只要有银子,方可使得鬼推磨。
一早上天没亮,伽蓝便听见有人敲门,她警觉的起身,窜到了门口,昨晚子时城内鸣金,这会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她生硬的问道。
“客官,是小的,有一位客官想买您的马,不知道您可否愿意卖?”门外的人一顿,“高价买!”
伽蓝打开房门,面色不善的说道:“不卖!”
门外除了小二还有一个人,虽是女扮男装可伽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秦素映,两人都是一惊,却还是忍住了当场没有相认,生怕暴露了身份。
“姑娘,要多少钱我们可以私下里谈!”秦素映说道,眼里激动的泪欲流下。
“好,你进来我们私下里谈!”伽蓝嘭的一声将门关上,小二差点鼻子被拍扁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说变就变,便掉头去了。
门内的两个人早就抱在了一起,久别重逢别无他话,倒是相顾泪千行。
“你怎么在这里?徐将军从闵婴口中得了消息,说你被困疏勒,带人前去救你了!”伽蓝拭干脸上的泪说道。
“我想办法逃了出来,一路狂奔累死两匹马才到了鄯善,昨晚城外来的疏勒士兵就是为了缉拿我的!”真是造化弄人。
“喻后呢?他没与你在一起?”伽蓝问道,“徐将军将我留在这里,数日以来我都等着边城派来的援军,继续在鄯善寻找皇后,如果未果,将继续西行寻找,看来我要想办法通知徐将军已经找到了你,想必你也知道喻后的下落对不对!”伽蓝满脸雀跃,似乎天降大喜。
秦素映却摇了摇头,脸上哀戚,“当日我被加塔绑走,孝和已经失踪,她跌落山坡后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伽蓝又是一阵失落,“好好地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难不成还能上天入地,就算是上天入地,皇上都快把天地翻过来了!”
秦素映知道伽蓝身负的使命,如果皇后一日找不到她就要流离一日,如今喻孝和下落不明,她自然是最难过的。
“除非喻后是死了,不然她也会想办法回去的,难道她也和你一样,被什么人囚禁起来?不得自由?”
伽蓝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茫茫西域,喻孝和又是被何人囚禁起来?看来自己还不能回去,孝和还没有找到,她要留下来帮助伽蓝他们。
“对了,你快走!”伽蓝抓住素映的双臂,“这里不安全,你快马回胥盛,去边城,栾元帅还在等你!”
“我要留下来!”秦素映异常坚定,“孝和是青帆的妹妹,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知踪影,我要帮你们一起找她,也是给青帆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可是万一鄯善国王帮助疏勒人抓你怎么办?这里人多嘴杂,你会暴露的!”伽蓝觉得她留下来太危险了,尤其是她汉人的容貌,在西域很惹眼。
秦素映皱了眉头想了想,突然心生一计,她面露喜色说道:“我知道,易容术,我可以易容!”
易容术伽蓝只是听说过,将信将疑的看着秦素映,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你帮我准备好东西,从疏勒逃出来时我怎么没想到呢!”秦素映虽然不甚精通,可也记得医书上记载过,她以前研习易容术是为了给面部有伤的人遮掩,不至于过于丑陋难看,没想到如今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