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宫,皇家御用避暑的行宫,远在里京城大概三百里外的荆山脚下,清凉宫有一处活泉水,水质细腻,温度适宜,泉眼颇多,所以每年暑气来临,风凌尘都会到这里来避暑。
天子出行必有车马仪仗,帝后不得同车,这是周礼定下的规矩,喻孝和一想到自己不需要和板砖脸风凌尘同车而行心里舒坦了不少。
车马队伍一共要走上两天半才能到达清凉行宫,喻孝和打算在马车中好好补觉,这一大早的出发,天才蒙蒙亮,一堆繁琐的礼节,还要穿上厚重的朝服。
这会子孝和脱去了外面的朝服,只留下一身清凉的白纱内衣,倒也是自在,可终究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喻孝和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晕车了……她居然晕马车!
这古代人的马车行走起来着实的颠簸,幸好她没吃饱,不然早就把吃的都颠出去了,虽然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没坐习惯马车的喻孝和还是吐得天翻地覆。
几乎每行进几公里,皇后的车驾都要停下来,孝和便下车找个隐蔽的地方吐上一阵子,最后胃里的东西都吐得差不多了,她开始头晕眼花了。
可能是几次车马的停顿,孝和的车马与风凌尘的越离越远,风凌尘有了察觉,便传来太监四九问道:“皇后怎么了,为何车马行动如此缓慢?”
“皇上,娘娘有些经受不住车马的颠簸,吐得厉害,这会儿还有些头晕!”四九答道。
他身为皇帝为了安全不能随意上下马车,于是将一盒话梅给了四九,吩咐道:“这盒话梅味道酸甜,给皇后送去,看看能不能止一止车马劳顿!”
看见一盒子话梅的喻孝和满脸黑线,她能领会到这个风凌尘的好意,可是她胃里都吐干净了,难不成要吃下去这酸的话梅,那她可真就是该驾鹤归西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喻孝和觉得自己再上马车非得阵亡不可,于是指着那一匹白色的小马道:“本宫改骑马赶路,马车是不能做了!”
“娘娘!您要骑马?”四九还是第一次听闻皇后出行居然骑马的,这可不合规矩,果不其然回禀皇上之后,风凌尘也是眉头紧锁起来。
“不行!身为皇后岂能招摇过市,而且还骑在马上!”
喻孝和倒是反应的极快,人可能比逼到份上脑子也转的快了,连忙说道:“皇上,如果臣妾乔装改扮,让别人看不出身份来不就可以了,反正马车也挂着窗纱,看不见里面是谁!”
风凌尘本想驳回去她的提议,可见她因为马车颠簸吐得脸色发白,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了些血色,倒是觉得她着实难受,虽然是下策,可好歹算是可行之法。
得了皇上的默许,喻孝和换上了一身随行侍卫的装束,墨发束起,窄袖子的黑袍,勒紧的腰带,倒是显得孝和异常的精神,别人不说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小生,跟在皇上的轿子旁,与其他剽悍壮硕的侍卫一比较起来,她还是有些引人侧目。
终于从晕车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喻孝和头也不晕眼也不花了,还将红枣、杏仁、话梅吃了一大堆,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排箫,问马车里的人道:“想听曲子吗?行到这山间无人之地了,好一派景致,树木郁葱、草木茂盛!”
马车里的风凌尘本在闭目养神,一直在赶路他也觉得浑身疲惫,他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任何波澜的问道:“你还带了乐器?”
“是排箫!”孝和一低头将手里的排箫举到窗前给他看,隔着一层窗纱,朦朦胧胧一张稚嫩少年般的脸,手里拿了一只玉排箫,皓腕如玉。
“你若喜欢吹就吹一支吧!”反正也行至这山林荒野之中,随她想怎样。
“那就吹一只我新学的吧”,这曲子是跟丹杏学的,说是家乡的小调,简单易学却婉转动听,曲调引人遐想,名为月中天。
排箫轻触檀口,还未吹出音调只听见‘嗖嗖’几声剑响,喻孝和只见十几个黑衣人从山林草木之中窜了出来,“有刺客!救驾!”四九尖细的嗓音如同破鼓般的喊了出来,没想到窜出更多的黑衣人。
光天化日居然有人行刺,喻孝和被眼前的厮杀惊呆了,不知只觉背后一沉,风凌尘已经落在了马背上,环住孝和扯起缰绳。
“坐好!”他冷静的声音在耳后想起,孝和定了定心神,缓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原本穿着玄色衣衫的侍卫,出现众多与风凌尘衣着相同的人,看来为了避免行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厮杀、打斗、恐惧的呼救,还有四处窜逃害怕被误伤的侍女太监,队伍中的马匹不断地被惊扰,眼看着受惊的马拉着马车一不留神便冲撞的跑走了。
喻孝和与风凌尘共乘一骑,他身上的龙袍显然也是刺杀的目标,不断有黑衣人近身刺杀,马匹受惊的厉害,不停地尥蹶子,直到刺客的剑刺中了马腿,胯下的马便疯了一样窜了出去,将两人带进了树林之中。
马匹受惊的厉害,不论风凌尘怎样勒紧缰绳它还是不停地冲撞,若不是风凌尘用尽全力抱住孝和,她怕是早就被甩下了马。
眼看着便是密林了,若不即刻停了下来,前面的树枝会将二人刮成重伤,关键之时只见风凌尘一跃而起,单手抓住树藤,另一只手将身前的人拎了起来,喻孝和借势紧紧地抱住风凌尘,马匹如同离了弓的箭一般,窜入了密林之中,没跑多久便嘶鸣一声绊倒在地。
树藤禁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断开,孝和受惊的更加抱紧了风凌尘,落地时将他压在了身下,好在地上绿草如茵,风凌尘只是闷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孝和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替他摘掉了挂在头上的叶子问道。
“无碍!”风凌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环顾四周,皆是树木,也不知道方才那匹马是从哪个方向将他们带进来的,显然他们迷路了。
“不要怕!”喻孝和看得出风凌尘的担忧来,她从怀中取出那只未来得及吹响的排箫说道:“如果外面的刺客被打退了,四九必定会带人来寻找陛下,到时候我们吹响这排箫引他们过来,现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何,我们贸然出去,反而有危险,如果在密林中找不到方向只会白白的浪费体力!”
她倒是镇静,风凌尘看了一眼身边的喻孝和,只见她两颊微红,额头微汗,却是镇定自若,遇上这样的刺杀,没想到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竟然能够临危不乱。
“好,那边按你说的,我们先寻个地方落脚,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毕竟天色不早了!”风凌尘牵起孝和的手便向一条小路走去。
两人的手,一个掌心温暖,一个指尖微凉,孝和一愣,可他握的紧却也不好甩开,便由着他这样牵着向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