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用了半个时辰。
平时在山门中吃饭,香川绝对用不了这么久。不过坐在美里与冉冉跟前,一边吃饭一边随意地说着话,一种别样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了。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身影,竟逐渐有些影影绰绰。
“小川哥?”冉冉叫道。
香川一下子惊醒。他左手端着碗,右手执着筷子,似乎这样呆呆坐了好一会儿。冉冉奇怪的看着香川说:“小川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只是有点累。”香川对着冉冉笑了笑。
看他差不多已经吃饱,美里站起身,接过香川的碗和筷子说:“累了的话就去睡吧,外面还在下雨,今晚你肯定回不去了。”
“也是。”香川扭头看了看窗外,只看见外面密林里夜色浓重,雨水从房檐上泻下,都快连成一片雨幕。“好像还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嗯,这样的雨确实不多见。”美里附和的说。
把香川送进收拾干净的房间里,美里回来在冉冉额头上点了一下。“待会儿去看看你抓的那只兔子,不停的在柴房里叫唤,吵死人了。”
“明天就烤了它。”冉冉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美里。
“你想吃肉想疯了。”美里无奈的摇摇头,神色却黯淡许多。
房间虽然是刚刚才收拾好的,却非常干净。不过仔细闻的话还是能够闻见一股子土味和木材干燥后的气味。和香川山门里的住处一样,这个小屋十分简陋,除了床就只剩下屋子中央的一个小方桌,桌上放着一只生锈的烛台,虽然破旧但却能勉强使用,一点烛火在上面跃动着,为屋子提供昏黄的光线。
香川把美里关上的窗户打开,一股子带着浓重湿气的凉风立即吹进来。香川并不在意,坐到床上,轻轻脱下衣服,小心抚摸左键锁骨下的伤口。之前那里直接被守宫尖爪贯穿,幸好伤口不大,失血不多,之后又有枫续的丹药疗养,所以才恢复的这么快。
现在只要不剧烈活动,便不会有太痛苦的感觉。
香川抓起旁边的绯叶,取下剑鞘扔到一边。绯叶剑柄浅蓝,剑身通体殷红,看上去鲜艳诡异。
和守宫对战时,平时用的那柄长剑已经毁了,而且毁得那么彻底,根本没法修复,所以现在只得重新物色法器。将绯叶作为新法器自然是上上之选。
香川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眼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空。
他拿起绯叶,对着右手腕轻轻一划,一股鲜血立即从破口处流出。顺着绯叶殷红的剑身,从剑柄处一直流向剑尖。整把剑顿时闪耀出朦胧的红光,刚开始时相当平静,就那么一直亮着。慢慢的,香川真元一点一滴注入,绯叶剑身朦胧的红光逐渐起了变化。随着香川的呼吸,一明一暗有规律的跃动。
香川闭上眼睛。
识海里,除了他自己,周围一切都是黑暗的,但是过去一会儿,忽然在香川面前亮起一串明光。那些光点逐个连接起来,便组成一把剑的样子,横着漂浮在香川面前。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将香川整个人都开始照亮,将香川身体周围一丈方圆的地方都照耀的如同白昼。
屋子里,绯叶剑光迸闪,一道道繁复的花纹出现在剑刃上。
“是波光潋滟阵。”突然从窗口响起紫韵的声音。香川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窗框上,站立着一只湿淋淋的纸鹤。呆了一息,纸鹤僵硬的拍打翅膀,扑棱棱飞过来,落到香川膝盖上。纸鹤头部点了两点朱砂,算作眼睛。它就那样盯着绯叶,然后紫韵的声音便从纸鹤身上传出来。
“波光潋滟阵算是高深的阵法,有着汇聚真元、回避格挡的妙用。就如同水面波纹扩散,遇到障碍便会寻找缝隙绕过去一样,波光潋滟阵便有这样的妙用。”
香川脑袋微微动了动,他依旧闭着眼,脸颊朝向纸鹤,嘴唇微张似是准备说话。
“你别开口,专心炼化。”
香川闻声闭上嘴巴。那只纸鹤也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与紫韵断了联络,还是怕扰到香川所以不再作声。
半个时辰过去了,绯叶红光大作,明显比之前亮了几倍。随着香川的呼吸,绯叶剑身笼罩着的红光也一明一暗,较之前更为明显。终于沉寂了短暂一瞬,然后铮的一声轻鸣,整把剑颤动不止,挣脱香川的手,浮在半空中。
不知道这个样子持续了多久,剑上红光终于散去了,剑身也不再嗡嗡作响。不过它依旧在空中飘着,如同被无形的双手虚脱,稳稳悬在香川面前。
香川一边睁开眼睛,一边招了招手,绯叶扭转剑身,轻轻落到香川掌中。
“成功了。”香川心中一轻,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这才发现体内真元耗去大半,而且浑身被汗水浸湿,衣服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这次也算你因祸得福,得到这么件宝贝。”紫韵的声音又从纸鹤身上传来,这回香川终于可以同她答话了。“没想到师傅你还懂炼器,居然一眼就看出来绯叶内嵌的什么阵法。”
“我只是恰巧认识这把剑而已。这剑的主人,是我故交。”紫韵说话声有些模糊,香川听出来其中那一丝哀痛,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师傅你看开点。”
“我哪里用得着你教。”紫韵口气一变,一下子又与平时无异了。
即便面对的只是借物传音的纸鹤,香川也不敢胡闹。不然回去之后,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爱不释手的抚摸了绯叶许久,香川捡过剑鞘,将绯叶锃的一声插进去,然后放到床头。
纸鹤来的时候淋了雨水,紫韵附在上面的真元也不多,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厉害了。她最后叮嘱道,“明早快些回来,书院大考你该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香川赔笑。
“要是考个最后一名,看我如何收拾你。”
“不会的,想考最后一名也没那么容易。”香川打着哈哈,纸鹤抖了一下,逐渐瘫软下去。“不说了,有人来了。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为大考做作准备。”
“知道了。”香川点点头。
纸鹤又抖了一下,然后彻底摊在香川膝盖上。湿了水的宣纸软塌塌的,就像一滩烂泥。推门进来的美里看了香川膝盖上不成样子的纸鹤几眼,疑惑的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