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始终安静的待在一旁侍候着。
苏初年看着茶杯中飘着的一些茶叶,说道,“都说时光不饶人,才多少时日不见,竟然已经变了这么多。”
玉和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是啊,变化太大了,曾经我以为与我要好之人,竟然是来杀我。那时我才发现,眼前所见到的,都不能信。”
苏初年一愣,原来她不在的时候,玉和还经历了这些。
“姐姐还记得,那场雪天么。”玉和突然问。
苏初年细细想了想,今年下了这么多场雪,她又如何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场呢?
可经过长娥接下来的话,苏初年便彻底想起了。
那场雪天,可真的是刻骨铭心,难忘的很。
玉和说,“那****看望父王时,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密谋,我心中十分烦乱,他们要算计姐姐,可是一面是爱我的父皇,一面是我敬重的姐姐,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苏初年茶杯已空,下人便又续杯。
“那时我已经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了,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我成日茶不思饭不想,最后还是相信姐姐是好人,在最后的时间,赶来姐姐住处,提点了姐姐一二。”
过了这么久,苏初年终于算是从她口中了解了这件事情。
心中笑笑,面上却是感慨,“妹妹带我很好。”
“姐姐是玉和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姐姐,但是皇兄说姐姐不日便要离开了,玉和心中好不舍。”
说了这么多打底的话,如今终于到了正题。
苏初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她望着窗外,“实不相瞒,妹妹年纪还小,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我的两个孩子。旧皇心思缜密,将我的孩子藏起来,若是陛下找不到,我怕是还要流浪民间,寻找我的两个孩子。”
玉和面上伤感,说,“可惜妹妹势单力薄,实力有限,没能帮到姐姐。”
心想玉和果真变了不少,心思细腻的很,口风也把持的很紧。
“哎。”苏初年收回目光,面上已经带了些泪意。
“到底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已经有些年月了,陪着孩子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玉和便上前安慰,“姐姐莫要担心,皇兄本事通天,又是一国之主,这天下虽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一定会找到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玉和是在变着法子的向自己施压,叫她留在碧云。
苏初年没再说话,只是暗自感伤。
“莫不是又想起了孩子?怎的这么低落?”人未至,声先到。
楚迁尧走出来,轻轻为苏初年顺了头发。
苏初年发现他脸色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仍有些苍白。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已经换好了一身浅蓝色的衣服。
衣服领口与袖口都雕刻着麒麟,加上他脸色有些苍白,便衬得整个人少了些凛气,多了些亲和。
苏初年轻轻垂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外人的角度看来,便是在哭了,“只是孩子已经离开身边这么久,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病了没有,想娘亲了没有。”
楚迁尧沉默着,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部。
苏初年眼睛一转,又说,“昨个夜里我还梦到孩子们哭着喊娘亲,我的心啊。”
玉和无奈,只能又安慰了几句,后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玉和走后,苏初年又轻轻啜泣了好一阵,知道楚迁尧将她哄进了里屋,待门关上的那一刻。
苏初年像是用光了身上所有力气一样,摊在床上。
苏初年看着头顶,说道,“你说无忧无双到底在哪里?”
玉和口风太紧,她打听不出来丝毫的消息。
“老皇帝既然将烟竹安排在无忧无双身边,应该不会叫咱们找不到、”楚迁尧思索了一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苏初年觉得脑袋中某根弦突然断了,接着脑子一阵清明。
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还有一个烟竹了。
苏初年感叹楚迁尧心思的细腻,同时也更加意识到老皇帝的可怕。
他几乎将心思算计到了这一层。
如此一来,若想以最好的方式稳定江山,不至于碧云四分五裂,那便是利用楚迁尧。
而楚迁尧的软肋便是她,她的软肋是两个孩子。
如此一来,真可谓是皆大欢喜。
无论几个皇子中是哪一个坐上了皇位,都能保证江山稳固。
连自己的亲侄子都算计,苏初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那咱们要怎么联系上烟竹呢。”苏初年叹了口气,大眼睛中满是无奈。
“咱们联系不上她,但是按照老皇帝的性格,他们应该离咱们不远,但是又足够叫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唯一的法子,就是她觉得安全了,时机成熟了,会自己来找咱们。”
苏初年侧过头去看楚迁尧。
同样都是有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为什么人家的脑袋就那么厉害呢。
“也就是说,烟竹到现在都还不出来找咱们,证明她认为时机还不成熟。”苏初年接着楚迁尧的话来说。
“皇宫占地方圆千里,听天楼阁假山数不胜数,地底下的暗道也错综复杂,即使他是皇帝,想要在这天下找一个人,也相当于大海捞针。”
楚迁尧苦笑。
苏初年又觉得眼前的世界还真是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复杂得多。
老皇帝一声专注于算计,结果到最后自己死了,也得将身边的亲人都算计一次。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按照他的意思,这江山一辈子不安稳,咱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孩子?”
那楚迁尧身上的毒怎么办?
意识到事情真相的她,急的焦头烂额。
原本以为回到皇城就已经皆大欢喜,一家团聚,可谁知道这竟然是环环相扣的一个陷阱,似乎随着当初计划的进展,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且每一个环节,都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时的苏初年,终于明白在军营中时,楚迁尧为什么那么消沉。
是因为他算计到了这一点么?
巨大的床榻上,苏初年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繁华的一切。
偌大的空间,雕刻到细致入微的圆柱,精致不菲的房间摆件,甚至连一个桌子,一个椅子,都是上好的木头做的原料。
桌面上已经凉透的茶,是千金难求的君山银丝,角落中还在缓缓燃烧着的,是从西域进贡的好材料。
这里随意一间东西,普通百姓拿了都够一辈子不愁吃穿。
可是他们心在拥有这么多,却得不到快乐。
相爱的人即将要天人永隔,应该幸福的一家人却骨肉分离。
心心念念的自由,赤手可得却又遥远到拿不到。
这一切究竟因为什么啊?
苏初年疑惑。
心中乏累的很。
苏初年觉得眼前的金山银山,压在她胸口一样喘不过气来。
喘着粗气的睁开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环顾一圈,发现楚迁尧不在。
苏初年坐起身,觉得胸口依旧沉闷的厉害。
推开门,见外面阳光正好。
便有了出去走一走的打算。
出了院子后,苏初年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住进来已经两日了,竟然没有认真打量过这周围的景致。
院子中铺就的大理石地面,两侧错落有致的栽种着一些植株。
只不过如今刚到春天,冰雪还有些残留,植物只有些轻微的吐绿。
苏初年淡淡扫了一眼,便迈步走出去。
院子中有些太监宫女正在打扫,见到苏初年,均会停下来,恭敬的叫一声,“夫人。”
苏初年没回头,可她知道暗五始终在身后跟着。
这处地界,她之前从未走过。
如今也就是四处胡乱溜达,可却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的原因,这一随意溜达,竟然遇到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故人。
事情是这样的。
苏初年按照心中所想,哪面看着顺眼,便往哪里看。
可谁知道,这一路“顺眼”着过来,竟然来到了一处大院子。
院子门是大红色,紧紧关闭着。
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
苏初年站在门外,发现里面竟然热闹得很,细细听来,有人唱歌,有人大笑,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觉得疑惑,便轻轻的推开门。
接下来的一幕,叫她彻底惊艳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里面关着的都是些女人。
这大冷天的,院子里却又不少人在。
人人疯疯癫癫,披头散发,口吐疯言好不热闹。
苏初年觉得心一跳一跳的,难受的很,正要将门关上,准备离开。
却在门将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她吓得险些丢了魂儿。
苏初年大叫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的时候,被人从身后付了一把。
紧接着那个疯女人便推开门扑向了苏初年,口中大喊着,“贱人,哈哈,贱人,你还认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