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迁尧被关在天牢的角落中,苏初年跟着那人一路走了很久才到。
所幸因为他碧云王爷的身份,在这只是关押在此处,倒是还没定下来罪名。
二来楚迁尧一直以来身受皇上宠爱,保不准楚迁尧只是暂时被关押,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也未可知。
这便是生活在宫中人的思想,若是哪天你从云端上跌下来,那么便是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但若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将你扶起来。
这便是人性。
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不得已千锤百炼养成的人性。
狱卒将锁链打开,苏初年走进去,他又将门锁好,可见皇上是下了命令的,楚迁尧还是个重点监察的对象。
楚迁尧在监狱中应该没受到什么虐待,那身白色的里衣,也只是染上了些草屑,没什么血迹渗透出来。
苏初年来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此情此景,苏初年不由得感慨一句,这人长得好看,无论在哪里,穿上什么衣服都好看。
这便是上天垂帘。
听到脚步声,楚迁尧淡淡睁开眼,那双眼中平淡吴波,毫无表情。
在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终于化为一份柔情。
他站起身,运筹帷幄,早就料到一半的神色,“你来了。”
苏初年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那是烟竹为他做的几个小菜,“这是烟竹做的几个小菜,虽然比不得大厨的,吃着却也安心。”
楚迁尧坐在一旁,看着苏初年为她忙碌着,眼中的情谊更深了。
淡淡的饭菜香味飘散在其中,苏初年见他吃着,便轻声问道,“怎么讲自己弄到这里来了。”
楚迁尧淡淡一笑,讲道,“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儿。”
他又怎么会告诉苏初年,皇帝那老儿竟然以苏初年作为要挟。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倾城之色,却是长在他心尖尖上的人,谁也撼动不了,一丝一毫的潜在危险,都容易引起他的惊慌。
苏初年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咱们从前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但是我讲的话,你也要一字一字认真听着。”
她望着楚迁尧的脸,讲道,“我说过会等你,但是是在你能保证全身而退的情况下的等,如果哪天后院起火,我不会安坐于卧榻之上。”
楚迁尧动作一顿,眼中神色一暖,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他怎么差点忘了,他的小娇妻,怎么是一般的女人呢。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苏初年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天牢。
烟竹在外面苦苦等候着,见苏初年终于走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小姐王爷没事吧?”
苏初年摇了摇头,看了看这望不尽的深宫红院,淡淡讲道,“没事,咱们走吧。”
自古红颜多祸水。
这偌大的皇宫,该聚集了多少的红颜?
“呵呵。”苏初年想着想着,突然就自嘲的轻笑出声。
将烟竹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哎呀你不要吓烟竹,烟竹怕。”
说着她就红了眼眶。
苏初年无奈笑笑,为她擦干净泪水,讲道,“你啊你,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小脸,日后若是因为这个没人要你,你岂不是要怪在我的身上?”
烟竹眼泪却止不住的流,讲道,“烟竹是真的关心小姐,才不要嫁人。以后烟竹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等两个小少爷长大了,烟竹就继续照顾小少爷,等……”
苏初年真是被烟竹给逗乐了,她笑着讲道,“羞不羞啊,哪个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的。”
烟竹便吐了吐舌头。
“我还当是谁呢,这么宠丫鬟,原来是苏姑娘。”一声带着些威严的女声传来,两人惊讶的回神。
见皇后娘娘这款款走来。
苏初年心中疑惑,皇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天牢外面?
但出于情理,却不得不附身行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这里又没有旁人,不用在意这些礼节。”
苏初年却不敢肆意妄为,还是讲了句,“谢皇后。”
皇后目光向后撇了撇,似乎无意间提起来,“来看楚王?”
苏初年笑了笑,微微点头。
“民女也是刚刚知道楚王入狱的事情,心中十分挂念,便来看看,也好图个安心。”
苏初年也不打算隐瞒,毕竟她与楚迁尧的事情,在这些上等人里,已经算是大白于天下了。
若是这个时候再扭扭捏捏,怕是反而会落了话柄,叫人心中反感。
果然皇后见苏初年说话坦白,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皇后虽说带着气势,叫人心中敬畏,却不是那般吃人的洪水猛兽,最起码给苏初年的感觉,是带着一份亲切的。
相比较香妃的那种罂粟花般的存在,苏初年还是偏向于皇后的。
“既然如此,这人可是见到了?”皇后望了望两人身后之所,若有所思。
苏初年点了点头,讲道,“承蒙皇后关心,已经见到了。”
“那苏姑娘可有时间陪我走一走?”
苏初年苦笑,这种事该怎么拒绝?
于是她点了点头。
苏初年见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皇后来此处怕不是随便逛逛,保不准就是冲着她来的。
路上皇后很安静,没讲话。
苏初年便也安静的跟在身旁。
这皇后可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面对皇帝宠爱新妃,表现的十分大度,甚至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旁的人她不敢说,但自己,苏初年还是十分了解的,她做不到。
“你看这碧云的皇宫,与你们云初的比起来,如何?”皇后突然开口。
同时路过的下人与两人打招呼,“皇后娘娘,苏姑娘。”
苏初年果真认真的望了望,讲道,“这碧云的皇宫很大很气派。”
“那你更偏爱哪个呢。”
苏初年一顿,想了想,“哪里有他,我便偏爱哪处。”
“果然是个敢说的孩子。”皇后爽朗的笑笑,话语中听不出喜爱,也听不出不爱。
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
“民女觉得,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些值得去挂念,值得去勇敢的事情。就像有些人喜欢权势,有些人执着于爱情。”
“重要有些值得去挂念,值得去勇敢的事情……”皇后似乎在认真听着,竟然低声重复了一遍。
苏初年笑了笑,此时的皇后虽说仍是凤袍加身,却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迷茫。
她知道皇后走到这个位置,定然放弃了一般人所轻而易举得到的幸福。
鱼和熊掌,从来不可兼得。
从皇后那离开后,苏初年总算回到冷宫。
身子瘫软在床榻,哪里有女孩子家的姿态?
绿竹不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苏初年并不在意,她既然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自然要传过去一些消息才能体现出她的价值。
闭上眼,苏初年在心中整理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正处于一处两难的境地。
究竟是出手打破这份局面,还是选择相信楚迁尧,与他并肩呢?
思绪太过烦乱,局势太过难以控制。
苏初年竟然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日子开始平静下来。
楚迁尧一直安好的待在天牢,只是苏初年不能经常去探望。
倒是皇后经常来探望。似乎每日与皇后一起下棋,一起闲逛,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有时候与皇后待在一起,苏初年总会恍惚,有些认不出来这究竟是云初还是碧云。
这份恍惚叫她心中安心,却又叫她煎熬。
“怎么今日心中有事?”皇后落下黑子,棋子与棋盘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苏初年见黑子斩断了白字的后路。
一朝慌神,竟然落成了这般的局面。
星碎成劫。
她的劫数。
苏初年叹了口气,讲道,“民女只是今日有些想念王爷了。”
是啊,十分想念。
距离那日探望,已经过去多少日了?
思念如狂草疯狂生长。
“哦?”皇后似乎也乏了,摆了摆手,下人便将棋盘撤下,摆上来茶水糕点。
苏初年神色有些颓废,在皇后面前,她一向懂得如何管理情绪,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失态了。
“今日民女有些不在状态,怕是不能陪伴皇后了。民女改日再来。”苏初年便起身,与皇后行了个礼。
她怕他今日若是再待下去,会更加乱了分寸,最后再口出狂言,楚迁尧还没出来,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皇后深深的望了苏初年一眼,最后终于摆摆手,讲道,“今日既然不舒服,便回去休息吧。”
苏初年正要离开,皇后又叫住她,“我这里有些养神的药材,你拿些回去。”
她一愣,皇后是在赏她东西?
快速反应过来后,苏初年谢了礼,才离开。
呼吸道外面的空气,胸腔内挤压着的压抑感才终于消失。
苏初年望了望天牢的方向,喃喃道,“烟竹,我想他了。”
烟竹听着眼眶一酸。
苏初年与楚迁尧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