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那个时候若非清敏太小,本宫身子又太差,太后娘娘都起了尽快把本宫和清敏统统赐婚出去,天南地北地一嫁,此生再也见不到面这样的心思。”
三公主说到讽刺处,竟是连皇祖母都不叫了,直接称呼那一位为太后娘娘。
“本宫之所以对那王铁牛所行之事如此憎恶,就是因为本宫深知被流言所苦的人究竟是有多么凄惨。不要说什么幸福安乐了,就连他们的生死存亡甚至于都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至于那些被流言活活逼死的闺阁女子,难道前朝历史上还少了吗?”三公主冷笑道。
贺疏雁眨了眨眼睛。她觉得三公主说的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了。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除了听了一个多少有些惊心动魄的漫长故事之外,却还不知道三公主所谓有求于她相助的,到底是要她帮忙做什么事情。
清敏郡主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说太多了。都不是一些什么美好的回忆。倒不如和贺大姑娘说说接下来我们所希望她帮我们做的事情。”
三公主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绷着的肩膀也松垮了下来。她道:“是的,本宫说的有些远了,只是想到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罢了。”
她转向贺疏雁道:“贺大姑娘,想来你也应该有所猜测到,我们将要拜托你所做的事情,与这段宫闱秘史有着莫大的关系。”
“事实确实如此。我们想委托你帮我们找出当年在背后推动这两则流言闹得满城风雨的幕后黑手。”
贺疏雁闻言只不由惊讶,从三公主的叙述中来推断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大概都已经在七八年前了,甚至十年以上都不稀奇。隔了这么漫长的时间,自己还不是时常在宫里走动的人,这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件具备,要说这找,却又该从何下手?
三公主见贺疏雁眉目微动,便知她心中必有惊讶和疑惑,便伸出一只手止住了贺疏雁将要出口的问题,继续道:“贺大姑娘,你也不用惊疑。这件事的难度甚高,本宫和清敏都心中有数。但是本宫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且不说其他,就说这两日对于所发生的事情,你的应对都堪称是上上之选。尤其是今日将那王铁牛的谎言彻底击破的过程,更是让人不得不由衷地击节赞赏。”
“从这件事里所反映出来的,你的思维敏捷以及条理完满,还有那种对蛛丝马迹的综合推演,以及抽丝拨茧的能力,都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贺疏雁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当时只是为了洗刷那泼在贺家门楣上的污水,却不料竟然让三公主和清敏郡主发现了救命稻草。
三公主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继续补充道:“此事甚有难度,而本宫和清敏也不至于强人所难到那一层地步。”
“这么多年以来本宫和清敏,各自也都对那件事的幕后主子是谁有过各种猜测和分析。最终觉得有嫌疑的也不过那寥寥数人。
若是贺大姑娘不怕被本宫和清敏的先入为主的思路所局限的话,我们倒是能给你提供几个最有可能的候选人。“
贺疏雁瑶了摇头苦笑道:“公主殿下,此话倒是多虑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思路局限?殿下与郡主乃是此事当事人,身边的人在事前事后的表现反应您二位是最清楚不过的。
是以殿下和郡主二人所做出的分析和推测,以民女来看,倒是比民女毫无方向乱撞一通,来得更有说服力与价值。“
“那好,我回去之后便将我对于那人的猜测,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写下来交给你。”清敏郡主一拍桌子,一锤定音道。
“如此甚好,本宫也会将本宫的猜测写下来交于贺大姑娘。如此也就不怕在口述过程中有什么疏漏,又或者转头来贺大姑娘想要找什么佐证,却又一时想不起当时具体的言语来。”三公主闻言也欣然笑道。
贺疏雁更觉肩头担子沉重无比,她站起身来向那二人施了一礼道:“民女便当全力为之。只是此事毕竟时日久远,民女并不敢担保在多少天内能出成绩,还请殿下与郡主见谅。”
“这事自然怪不得你,本宫与清敏心中当然有数。更何况这并不是官府办案,要讲究什么铁证如山。”
“只要贺大姑娘你心中有了相对确切的想法。便尽管向本宫或清敏直陈便是,不必担心。”这一刻的三公主恍然变得善解人意起来,贺疏雁真不知这是三公主的本来面目,还是只是因为牵涉到关系重大的此事才会如此。
三公主的话说完,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
贺疏雁自然是觉得重任在身,不由从三公主刚才的话语中去琢磨个大概。试图揣测下散布那样的流言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三公主则是说得累了,喝了好几口茶水,却因为被那过去的灰暗往事影响了情绪,一时再难以恢复到之前高涨盎然的状态。
清敏郡主则是冷着脸,抿着唇,贺疏雁一时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不过,多数也是因为三公主所提及的往事而郁郁寡欢罢了。
说起来,那幕后之人实在让人不快,竟然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冲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去。甚至还差点就毁了那两人的终身,实在是阴毒至极。
只是这种手法,怎么看都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不过说来也是,这后宫之中,争夺的无非就是权势和宠爱。三公主和清敏郡主年岁尚不到掌有可让人觊觎的权势,但她俩,却都是深受太后娘娘的宠爱的,甚至三公主还深得皇帝的疼爱,想来,莫非是有人眼红了?
贺疏雁的思绪刚刚滑到那里,自己就不禁打了个寒噤。说到为了争夺宠爱而背地里下黑手,她贺疏雁当年不也遭遇过?若非二皇子方铭琛机缘巧合下伸出援手,托那些天之骄子骄女的福,只怕自己早就成了后宫某处的井中枯骨一把。
难道,这几件事之间还有联系?贺疏雁蹙了蹙眉。
她当年所经历的事,虽然曾经一度湮没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黑暗里。但是随着那道封禁的打开,贺疏雁早就把当年的无妄之灾拎到眼前正一遍反一遍地敲打琢磨过数次了。
当时她下的结论是那几名皇子皇女因为自己抢了那些人在太后娘娘等贵人们的喜爱,而联手对自己展开了报复。
可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和三公主与清敏郡主她们所遇到的相比,那可就不知道简陋、粗糙到哪里去了。这么看来,这似乎又不像是一个人所设计出来的。
不过,是不是可以去问问方铭琛对当年那些事知道多少?三公主的回忆里,二皇子是个给她带去过温暖的人,没准他还真知道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再见到他,再有时间和空间来谈论这么隐秘的事……
贺疏雁一时想得怔住了。
清敏郡主却回过神来,伸手在贺疏雁眼前晃了晃,道:“贺大姑娘不必太过忧虑。这事并不急在一时,等赏花宴结束后,你再琢磨不迟。”
三公主叹了口气道:“是啊,反正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再过阵子也差不了太多。贺大姑娘,你不如先回屋子去准备下午间要出席的赏花宴。本宫也再休息会儿。”
“对了,王铁牛那边我会吩咐人去问他口供,说什么,也要把那个指使他来陷害贺大姑娘的人给逮出来。”
贺疏雁闻言便也起身,款款行了一礼道:“那便有劳殿下了。殿下,郡主,民女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带着绯雁辞了去。
贺疏雁回到自己所住的禅房,在外间却不见贺凌韵,便向里间走去。正巧金盏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贺疏雁,不由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连忙屈膝道:“大姑娘回来了。”
她的声音倒是说得颇响,听起来就好像在和什么人通风报信一般。贺疏雁顿时就笑了,刚才在三公主那里听了这么个让人郁闷的故事,并震撼于那幕后之人的阴狠毒辣,这一回来,贺凌韵的那些小心机小算计,就怎么都不够看了。
“你家三姑娘在做什么?”贺疏雁一边指使着绯雁去取出席赏花宴的衣物,一边忙里偷闲地问金盏道。
“回大姑娘……三姑娘她……她在……”金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上贺凌韵自一回来,就狠狠地哭了一场,一边哭还一边骂。骂完那个王铁牛,又接着骂贺疏雁。
骂到最后,怒气上冲,贺凌韵还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把贺疏雁的衣物首饰扔了一地,并狠狠地踩了几脚。要不是吓坏了的金盏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拉开,还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